提起这个问题,赵宁妄那叫一个欲言又止。
大夏朝运送粮食的损耗赵宁妄那是了解过的。
名义上是损耗,但其中到底有多少是真正的损耗,只有沿途押解的差役和经手的官员才知道。
损耗是肯定有的。
人工,马匹以及路上复杂的天气,都会造成不同程度的损耗。
但还有另外一个人为的损耗。
那就是官员贪墨。
赵宁妄觉得这些话暂时不说出来更好。
要不然牵扯到了其他的事情,特别是官员们的贪腐问题,那就更加令人头疼了。
组织了一下语言,赵宁妄便说道。
“陛下,若论损耗的话,陆运比之漕运如何?”
文治皇帝想都不用想,直接说道:“当然是陆运损耗更大。”
赵宁妄点点头,“陛下说的没错,陆运的损耗的确比漕运更大,而漕运的损耗比之海运要更大!”
文治皇帝有些诧异地看着赵宁妄,“你是说海运过来的损耗是最小的?”
赵宁妄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那是当然,要不然为何市舶司开设以来,纵然是收取商税,但是还是有许多商贾前仆后继地涌上来,原因便在于海运除了运气极差导致翻船之外,几乎没有其他的损耗。”
文治皇帝微微颔首,随后看向朝堂其他的大臣们,“诸位卿家觉得如何,这海运当真损耗极小?”
满朝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知道这海运的损耗是多少啊!?
他们家族当中纵然有不少人经营海运的生意,但他们自己从来都只看钱,而不关心其他的东西。
不过就像赵宁妄所说的,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选择海运,损耗低肯定是其中一个非常重要的点。
所以当下就有大臣说道。
“陛下,臣虽然了解不多,但既然是海运,那损耗自然不高。”
“臣也附议,就如同武安伯所说,若是损耗非常高的话,那海运自然不会如此盛行。”
倒是户部尚书黄茂荣说到了关键点。
“陛下,这损耗一般都是和路程与时间挂钩的,海运速度非常快,特别是长距离运输的时候,比陆运和漕运的速度快的不是一点半点。
加上如今我大夏开了海贸生意,泰西诸国与我大夏商贾往来更为繁密,海上的情形较从前了解得也更加清晰。
所以若是能够从安南获取到足够的粮食,走海运的话也未尝不可,想来武安伯能够提出这个办法,往返的时间,应该就在一个月之内!”
文治皇帝听着底下大臣们的诉说,心里面也知道了个大概。
看样子昨天让太子跪在那里,是冤枉了他?
文治皇帝看了一眼李格,却发现李格用一种深闺怨妇一般的目光看着自己。
当下文治皇帝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目光挪开。
“武安伯,果真如诸位大臣们所说,海运的损耗极低,且此去安南来回在一个月之内?”
赵宁妄一本正经地说道:“比起陆运和海运,损耗自然是低的,而且根据市舶司那边的统计,如今的季节,若是全速前行的话,往返路程应该在二十五日,加上与安南国交涉,时间上应该是够的!”
“与安南国交涉?武安伯,你可别将事情想的那么简单,凭什么安南国要给我大夏那么多粮食,数万百姓一个月的补给,最起码也要五万石!”
秦牧之冷笑着看着赵宁妄,“难道你一张嘴,安南国王便会将他们的粮食乖乖呈送过来?”
秦牧之这么一说,其他人也都反应过来。
他们方才就觉得很不对劲了。
“就是啊,安南国名义上乃是我大夏的附属国,可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地给我们五万石粮食。”
“难不成武安伯还想要开赴大军,过去攻打安南国吗?”
“就算是要攻打,我们若是师出无名岂不是被他国耻笑?况且若是真打起来了,只要安南国多拖延一段时间,百姓们还是没有粮食!”
“……”
方才被赵宁妄怒怼的言官们,仿佛忘记了刚刚的狼狈,如今闻到了血腥味就全部冲了上来。
秦牧之更是似乎抓到了赵宁妄的把柄。
言之凿凿地说道。
“武安伯,你说了这么多,其实真正的目的就是想要揽功劳对不对?只要安南敬献了粮食,那么你便有功劳,哪怕百姓们饥寒交迫,也不影响你的功绩!
真正不在乎百姓们的应该是你才对吧?!”
文治皇帝看了看大臣们,又看了看赵宁妄。
其实这一点他也非常疑惑。
凭什么就笃定安南会老老实实地给他们粮食?
赵宁妄笑了,看了一眼文治皇帝。
又看向了满朝大臣们疑惑的目光。
“诸位大人,陛下,难道你们忘了吗,此前北方辽人攻打咱们得时候,安南可是在落井下石,单单凭借这一点咱们身为宗主国,陛下就可以申饬他们!
当然陛下也不仅仅只是申饬,只需要一纸国书发出去,天津卫的舰队堵在他们安南国的门口,若是不给粮食,那就打!”
赵宁妄背着双手笑道:“你们猜他们安南是宁死不从,还是分出来一点粮食,平息天朝上国的怒火?”
秦牧之冷声说道:“若是他们真的宁死不从呢?”
赵宁妄很是认真地看着他,“秦大人,这句话你应该问你自己才是啊!当初辽人甚至都没有打到京城,秦大人便快要成为辽人的走狗,匍匐在地上,仰仗着辽人的鼻息,甚至巴不得立刻签订卖国条约……”
赵宁妄话都还没有说完,秦牧之便气得脸色通红!
可赵宁妄根本不会放过他,“哎,秦大人,你说咱们之于安南,不久如同当初的辽人,而安南则像是当初的咱们,咱们大夏如此国力,以秦大人为首的诸位大人尚且想着苟且偷生。
而安南对抗我大夏,无异于以卵击石,他们真的宁死也不愿意给出一点粮食吗?五万石粮食,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有些心疼而已。”
这一刻,秦牧之根本不愿意跟赵宁妄说其他的事情。
只见他脸色都憋成了猪肝色,面红耳赤地驳斥道。
“你胡说,本官何曾如此?当初不过是与辽人使臣商议罢了,本官什么时候愿意成为辽人的走狗,当着陛下的面,你竟敢如此胡说!”
赵宁妄笑了,耸耸肩膀,“开个玩笑而已,难道秦大人认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