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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觉得穆笑然多此一举的行为实在是荒唐的有点可笑,但最后洛菱歌还是默许了这人的做法。

其实就连洛菱歌自己也对此感到颇为意外,不明白自己为何对待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姑娘会如此宽容,思来想去不得结果,索性将之归根于自己应该只是纯粹的自信,认为即便把人治好了也有把握了结仇人性命。

洛菱歌不曾发觉,当然,就算有所发觉,她也绝不会承认,或许,她可能真的只是单纯在穆笑然含笑询问是否要为她处理伤势时,被那抹温暖善意的笑容触动了压抑在内心深处的柔软的一面。

在穆笑然救人的过程中,洛菱歌全程在旁边看着。

穆笑然觉得这个剑客应该是怕她的猎物逃跑了才这样做,便有些心生好奇,问道:“所以你是因为这人杀害了你的双亲,才说他是坏人么?”

洛菱歌并未回答,而是反问道:“杀人偿命,大鸾律法是这么规定的,他都杀人了,难道不该以命抵命么?”

“你别欺负我没上过学堂,我是知道的,大鸾律法是有这么一条,但那有前提条件,如果这么片面就下定论的话,那你再杀他,岂不是也要偿命?”穆笑然想了想,又道,“就像我娘杀了我爹,那也是我爹有罪在先,死有余辜,所以我娘才没有因为杀人而被定罪。”

看穆笑然居然能面不改色地阐述出来这么一段惊为天人的家事,洛菱歌忍不住抽了抽眉眼,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小瞧这小姑娘了……

虽说发生这种事其中定有隐情,但再怎么说那也是至亲至爱的双亲啊,这小姑娘居然就这样轻轻松松地接受了?看着挺天真单纯的一个人,这心理承受能力却是出乎意料的强。

不过洛菱歌明白穆笑然这么问的意思,也猜得到她大抵是不想自己滥杀无辜,于是为了省去不必要的麻烦,还是耐下性子多解释了一句,道:“此人是个偷窃团伙的头目,据乡亲们说这伙人是专门以行窃为生的惯犯,其中不乏有身手了得之人,导致官府一直抓不到这伙人。就在前两天,他们半夜偷至我家,被我的双亲逮个正着,要将他们抓去报官,这伙人应是狗急跳墙,居然心生歹意,决定狠下杀手。等我闻讯赶回来的时候,我的双亲以及家中的家丁,五条人命,没留一个活口,家中财物也是被洗劫一空。你说,杀这样一伙人,我该偿命么? ”

听完洛菱歌所说之事后,穆笑然正在给那人包扎的手中动作明显地停顿了一下,她默然低下脑袋,良久,才轻声道了句:“我很抱歉”。对此,洛菱歌却是不再多说什么。

穆笑然没有骗洛菱歌,说是让“稍稍”等一下,还真就只是“稍稍”。

没过多久,穆笑然就将那人的伤势处理好了,随手擦了一把额上沁出的汗珠后,又转过身来看向洛菱歌,道:“搞定了,现在他的性命无忧了,你可以动手报仇了。”

原来所谓的“救人”,真的只是将人的这条命救下来而已,还以为是要把人完全医治好才算数……

这小姑娘是在玩文字游戏呢?

洛菱歌不禁哑然失笑,当即忍不住调侃了一句,问道:“这就是你的‘救人’啊,你真的不是在戏耍人?”

原本只是洛菱歌随口说的一句玩笑话,谁知穆笑然却是意外的当了真,一本正经的驳道:“才不是呢!人命岂能当儿戏?更何况我身为医者,应该对生命得抱以最基本的敬畏之心!说救人,那就得是救人!”

这时获救那人已经从昏迷中醒来,早在迷迷糊糊的时候就隐约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尤其是当听到穆笑然说等把自己救活了再让洛菱歌动手报仇时,差点没急得当场喷出一口老血来。

发现自己恢复了一点力气后,那人像是要抓住唯一一根救命稻草似的,一把拽住了穆笑然的衣襟不肯撒手,哭喊道:“你不是说医者救人天经地义,就这样放任她杀我,这不还是见死不救吗?!既然你真的要救人,就快点想办法救救我啊!”

“嗯?对呀~医者救人,天经地义,我是这么说过。”

穆笑然转过头来,笑望向拼命抓着自己的身前那人,如实回答了他的话,那人听后还以为求救有希望,忙不迭地点着脑袋表示赞同,洛菱歌则是悄然握紧了剑鞘,双眉皱得更紧了几分。

谁知下一刻,穆笑然再次一笑,极为平静地问道:“可你这样的,算是‘人’吗?”

洛菱歌与那人闻言皆是一愣,显然都没想到穆笑然会来上这么一句话。

穆笑然像是全然不在意两人错愕的表情,自顾自扯出那人手中拽着的自己的衣襟,而后又道:“娘亲说过,人若是伤天害理,残害他人,便是泯灭人性,此类,皆枉为‘人’。既然你都已经不属于‘人’的范畴了,那我为何还要救呢?”

洛菱歌听笑了,她现在很确信,这小姑娘就是在玩文字游戏。

大仇得报,洛菱歌却是惊觉,自己从此再没了去处,一时之间,怅然与彷徨涌上心头,她只能立于原地,默默擦拭着手中长剑。

看着眼前这个颇显孤寂的身影,穆笑似乎明白了什么,于是叽叽喳喳嚷嚷着,强烈要求一定要给洛菱歌也处理了身上伤势,洛菱歌实在是被穆笑然吵的有些嫌烦了,最后被迫答应。

替洛菱歌处理完伤口后,穆笑然却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陪着洛菱歌一起去官府交了恶贼的人头,看着洛菱歌将失而复得的家中财物尽数分给了邻里乡亲们,又在乡亲们的帮助下一起埋葬了其双亲以及家丁,而后便是坐于双亲坟前,久久未有要动身的迹象。

穆笑然在村中待了有近乎一个月的时间,与此地的医师交流探讨完医学药理后,便准备前往下一个地方,临走前,穆笑然又来到了村外的坟山,果见洛菱歌还守在其双亲的坟前,独自一人练习着剑法。

特地行至此处,穆笑然却并非是来向洛菱歌告别的,而是打算来带洛菱歌一起走的——

“你若是不知去哪的话,要不要跟着我一起走呀?”

“跟着你?为什么?”

“因为我娘虽然讨厌剑客,但我不会讨厌剑客。”

“这又是什么理由啊……”

虽然没有理解穆笑然的逻辑,但洛菱歌竟是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下来。

洛菱歌没有想到,当初只是萍水相逢,加之这么久过去了,穆笑然居然还惦记着自己?!

所以洛菱歌就在想啊,如果应下了穆笑然,那是不是也就说明,从此往后便又有了去处,可以不用再孤身一人……

至于此后二人相互倾心生出爱慕之情,这些就都是后话了——

虽然起初就连两人自己都没料到,不过会对相伴朝夕的身边人日久生情,似乎也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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