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我是被自己的读者可怜了？”李云东瞪大眼，满头问号，有些怀疑人生。
“想来那是位相当刀子嘴豆腐心的朋友吧。不过也正常，网上很多人就是这样的，先不管三七二十一阴阳怪气一顿，等到发现真相的时候再开始自我反省，翻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一会儿摘下面具一会儿戴上面具，网友们忙得很呐。”成曦不禁感叹道。
“你完全可以看开点，李云东。”江书夏用食指指节顶了顶眼镜下框，嘴角噙着怜悯又愉快的笑意，说道：“好歹人还乐意施舍你，有的扑街作者别说被施舍了，顶多就从读者那里得到几句好听的安慰。同样是在金字塔里，你比他们站的位置可高多了，这可是从精神安慰到物质安慰的质变。”
“在比烂大赛里赢了，又有什么乐趣可言。”李云东有些郁闷起来。
“那你要和我这样的作者比好吗？”江书夏斜眼一瞥李云东，而李云东顿时板起脸，表示道：“那我还是继续稀烂着吧，学历史的就是要不断往黑暗的地底里探索，这片无垠的天空就留给你们好了。”
“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江书夏很是锐利地评价道，微微一顿后，又是说道：“你把你写活动方案的效率，放到自己的小说创作上不好吗？对你来说，也不是什么难如登天的事情吧？”
“那我就脱离‘求职作者’，真的变成‘兼职作者’甚至‘全职作者’了。我现在能坚持创作，全靠用爱发电，也可以说是兴趣使然，真要变成一份固定的工作的话，那难免要患得患失了，我可不想自己的创作里掺杂太多的杂质。”李云东忍不住耸了耸肩，说道：“我这个人还是很容易受外界影响的，所以做事的时候和外界稍微保持点距离正好，免得自己的思考和想法受外界的噪音影响，被不是自己的自己篡改得面目全非。”
“喏，喜欢说些抽象的话，也是一种文青的表现。”江书夏指了指故作深沉的李云东，对着成曦淡淡地说道，像极了短剧里锐评配角不得体行为的主人公。
“学姐好眼光，肯定是个天生的赌石好手！”成曦如同小跟班般吹捧着江书夏。
“谢谢，但我不喜欢赌博。”江书夏微微一笑。
“那就是个天生的捡漏好手，去古董街上一捡一个准！”成曦瞬间更换吹捧的内容，话术熟练得堪比古代的太监。
“不是，这个祝福你应该送给我这个学历史的吧？”李云东忍不住冲着成曦说道：“我也想过那种靠捡漏来实现财务自由的美好生活啊，我不想以后趴在考古现场用刷子不断清理泥土和灰尘啊。”
“历史系也不是只有考古这条出路吧？”成曦有些疑惑地眨眨眼，说道：“走教育系统的话，可以当历史老师；走事业单位的话，可以考虑文化馆或者博物馆这些方向。也不是说就非得去考古吧？我记得电视台啊纸媒也有相关岗位的，不过本科学位可能差点意思，竞争压力还是比较大的。”
“体制重稳不重变，他这种性格根本不适合走体制路线。”江书夏很是平静地指出关键所在，说道：“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太多，更适合去给那些广告传媒公司搞创意方案。”
“确实，这好像是很适合学长。”成曦顿时恍然大悟，望向李云东说道：“学长有这方面需求的话我可以帮你问问，我觉得我家里人应该有这方面的资源和渠道，找间熟悉的广告公司把你送去当个实习生肯定没问题。”
“怎么，我的实习单位就这么确定了吗？我个人的话语权呢？话说你这算不算走后门？”李云东一脸古怪地说道。
“走后门……”成曦脑袋里瞬间冒出一堆黄色废料，但还是摇摇头，解释道：“又不是什么萝卜岗，而且只是送去实习而已，能不能转正还不是看学长你自己的能力，顶多算是帮你牵线而已，这种交流很正常的。”
“萝卜岗是什么？”李云东愣了一愣。
“哦，一个萝卜一个坑嘛，就是发布一个岗位，但招聘条件相当苛刻和具体，一看就知道这是为某个关系户专门预设的岗位，在体制里——尤其是事业单位里比较常见，一个很有贬义色彩的概念。”成曦有些无奈地解释道。
“我好像又窥见了宇宙蜷曲的维度。”李云东不禁感慨道，微微一顿后，又说道：“不过说的也是，提前考虑一下实习单位也挺有必要的，省得以后再弄得手忙脚乱。”遂又眨眨眼，疑惑地说道：“不是，为什么会说到我的实习问题上去？咱们是在探讨什么事情来着？”
“好像……是说文化节的活动方案吧？学长你说自己差不多都弄好了。”成曦勉强从记忆中摸索出线索。
“对了，是这个，就是这个。怎么能乱飞到历史系的就业前景上去的？简直莫名其妙。”李云东有些郁闷地眉头一蹙。
“本来就是闲聊而已，你还指望我们围绕一个固定的话题分享自己的看法吗？又不是什么互撕的辩论。所谓的聊天，本就是想到什么说什么，非要执着于一个话题只会让人心累。”江书夏不禁撇了撇嘴。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用游戏来打比方的话，支线任务太多，主线剧情根本推进不下去啊。”李云东耸耸肩。
“那对你这段充其量也就百年的人生而言，当前的主线任务是什么？”江书夏斜眼一瞥李云东。
“呃……”李云东愣了一愣，而后挑起眉梢，说道：“当好一个大学生？”
“那不就完了。”江书夏用食指指节一顶眼镜下框，淡淡地说道：“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汲取知识，享受生活。跌宕起伏又不是人生的常态，平淡无奇才是岁月和时光里的大多数情况，没有人能真正做到预知未来，永远都是等到变化迫近的时候才开始作出反应，顶多就是居安思危，提前考虑一些策略后手，让你比别人更快一点反应过来而已。”
“当然，要我说，人生根本没有主线任务，本来就是走一遭的事情，要说的、想说的，要做的、想做的，全凭各自的心情。”江书夏敲击着笔记本电脑的键盘，有些讽刺地说道：“有话可聊，就是有聊；无话可聊，就是无聊。在我们还有话可聊的时候，世界就还算有趣，这不该值得庆幸吗？聊天聊天，本就是聊这片看似存在，实则空无一物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