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明德帝坐上龙椅,几位妃子的娘家也都沾光,尤其是杜武和明德帝起事时出过钱出过力的,大小都有个职位。
明德帝登基后既没立后也未册封太子。
除了最小的皇子和两位公主在宫里,另五位皇子和身份最贵重的公主,要么在边关,要么在各地平乱。
如今天下已大定,册封太子便提上了日程。
这日早朝,又有大臣提出册封太子。
明德帝烦不胜烦,瞪着眼睛,声如洪钟地骂道:“老子活的好好的,立什么太子,你是不是盼着朕早死啊?
亦或是,哪位皇子或是夫人许了你好处?”
明德帝是武将出身,言行举止向来粗鲁直爽,做了皇帝后不得不文绉绉的说话。
但他发现,你好好讲对方未必就会听。
吓得进谏的大臣直接表演了个滑跪。
彭敬唇角抿成了直线,忍的辛苦。
御书房内
明德帝拿着镶嵌在做工精美银框中的琉璃镜,一把年纪的老头跟彭敬一样自我欣赏了好半晌。
得了件新奇物件儿,早朝时的不虞烟消云散。
“这琉璃镜确实清晰,比昏黄的铜镜好,爱卿是从何处所得?”
彭敬拱手:“陛下,这是出自臣的二弟周诚之手。”
明德帝激动地站起身:“周诚,竟然是周诚,他来京都了,你怎么不带他来见朕?”
他对周诚的好奇心早已压不住,周诚不但救了他的命,在农业方面的功劳着实大。
民以食为天,粮食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若非不能随意离开皇宫,他一早就跑去见周诚。
“周诚昨日已动身去青州。”
“怎么就走了啊,朕还想封他为安平侯。”明德帝脸上写满了失望。
彭敬面不改色地说:“陛下,周诚另有要事要办。
他此次进京主要目的就是将琉璃的方子献给陛下,这些日子带人四处寻找烧制琉璃的材料,臣瞧着很是辛苦。
且做琉璃镜十分不易,前日刚做成琉璃镜,昨日一早便离京。
他所做的一切并非为了个人荣誉和前程,而是为了我大周朝能强大起来,八方来朝,百姓安居乐业。”
彭敬心想,侯爷,他可看不上。
起码也得册封他二弟为国公爷。
闻言明德帝动容地点头:“若这世上多些像周诚这般为国为民的臣子,天下百姓就有福了。”
明德帝沉思片刻后开了金口:“朕欲封周诚为安国公,爱卿认为如何。”
彭敬微微躬身拱手:“陛下英明。”
彭敬将周诚的担忧,以及自己的看法转述给明德帝,明德帝颔首:“就以爱卿说的办。”
周诚虽已离京,大周朝多了位安国公。
早朝时大殿上发生的事很快就传到了后宫,尹夫人、黎夫人和郭夫人都骇然失色。
如今只有这三位夫人生的四位皇子有继承皇位的机会。
陛下当着众臣的面如此说,明摆着是怀疑她们怂恿大臣逼陛下立太子。
尹夫人和黎夫人都是先皇后的陪嫁,两人虽也有争风吃醋的时候,比起其他几人关系稍好些,最看不上的就是忘恩负义的邢夫人。
听到风声后,尹夫人便去找最有主意的黎夫人。
“定然是邢氏要害我们,只有我们被降了位份大皇子二皇子才有可能被册封为太子。”尹夫人愤愤道。
皇子先是子凭母贵,再是后妃母凭子贵。
邢夫人的两个儿子占长,军功赫赫,她的儿子最有机会成为下一任君主。
只可惜她得罪了嫡公主,降了位份,她的儿子也跟着倒霉。
除非另三人也跟她一样成了美人,大家平起平坐。
要么就是其他皇子都死了,才轮得到她的皇子。
黎夫人抬手制止:“妹妹慎言,无凭无据的事还是不要乱说的好。”
尹夫人气结,她就不信这女人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做一国之君,装什么装。
正在此时,一名宫女神色慌张地进来。
“夫,夫人,六殿下落水了?”
黎夫人倏地站了起来,焦急地问:“殿下如何了?”
宫女浑身颤抖地说:“太医正在为六殿下诊治。”
黎夫人身体晃了晃,一旁的宫女忙扶住她:“夫人。”
尹夫人压下翘起来的嘴角,轻声安慰:“姐姐别担心,六殿下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还不快带本宫去。”
十二岁的六皇子溺水,终归还是没能抢救过来,黎夫人的天塌了。
黎夫人只有一子,六皇子是她三十二岁高龄时产下,爱若珍宝。
当然,她同样在谋划着如何让自己的儿子登上皇位。
只是她不像邢夫人、尹夫人那般没脑子沉不住气。
六皇子自幼聪慧过人,没上过战场,但文采斐然,在黎夫人看来只有她的儿子有资格做太子。
哪知,还没开始争,她儿子就没了。
黎夫人不信六皇子的死是意外,哭求明德帝一定要为六皇子讨回公道。
六皇子是明德帝最小的儿子,算得上是老来子,他虽不爱黎夫人,对老来子还是很疼爱。
六皇子的死令他痛心。
查来查去,证据表明六皇子确实是在湖心亭念书时不慎坠入湖中,并非被人谋害。
六皇子喜静,念书时不喜任何人打扰,吩咐宫女太监在岸边。
宫女太监发现六皇子不知为何突然栽进湖里,急急忙忙去救人,从湖里救上来六皇子就已经没了气息。
明德帝处置了看护不周的奴才,将六皇子厚葬,此事便揭过了。
黎夫人自此以后便待在自己的寝宫,闭门谢客。
郭夫人虽不受宠,但她运气极好,生了两子两女,是明德帝七个妻妾中子女最多的。
原本她还有些蠢蠢欲动,想为自己的儿子争上一争,出了这事儿她哪敢做什么。
生怕说错话引火烧身,还连累两个儿子。
尹夫人和两名没有子嗣的美人明哲保身,像鹌鹑一样待在各自的寝宫中。
六皇子的死明德帝不是没有怀疑过邢美人,苦于没有证据,仅凭猜测处置邢美人,大皇子二皇子必然会为生母不平。
明德帝便让人暗中监视邢美人。
原本暗流涌动的后宫安静了下来。
朝中大臣无人再敢提立储的谏言。
......
周诚刚离开一个月,吕素禾便发现自己怀孕了。
吕素禾很重视肚子里的孩子,开春后没跟着族人做农活、放牧。
族里其他女人怀孕后照样干活儿,包括各房正妻。
但她情况不同,她的吃喝周诚出过钱,更何况就算周诚没留下金锭,吕顺和白玛也不会让她做什么。
周诚不但教会吕家人做糌粑、酥油茶,还传授了如何酿酒、捕鱼以及什么药材能治什么病等等。
四月初,青州知州赵庆为吕家提供两千斤土豆种,吕家只需土豆丰收后还官府六千斤即可。
毕竟土豆是从南方运过来,路费、人工等费用比土豆本身的价钱更高。
还六千斤,相当于土豆白送,只让他们出了人工和路费成本。
高原上谁不说吕家这位姑奶奶命好,嫁了个好男人。
肚子里揣了个金蛋蛋,谁还敢让她做事,恨不得将她供起来才放心。
只求她能顺顺利利生下孩子。
春去夏来,一转眼,相约的时间过了。
眼瞧着女儿的肚子越来越大周诚却还没来,卓雅一天比一天着急,又不能在女儿面前表现出来。
吕顺和吕素禾父女是一点不受影响,该干嘛干嘛。
吕顺认为女婿本事大肯定是被什么事耽搁了,等事情忙顺了肯定就来了。
吕素禾不信周诚会抛弃她,就算周诚被新认识的狐狸精给迷住了也不要紧。
大不了孩子生下来后她带着孩子找过去。
心大的该吃吃该喝喝,让族里的孩子们都去挖虫草以及其他周诚需要的药材。
皇帝不急太监急,卓雅急得嘴角起泡,只敢跟白玛小声抱怨这父女俩天塌下来都不会眨下眼睛。
白玛笑她:“这还不好,难道素禾吃不好睡不好你就不担心了?”
卓雅连忙摇头:“当然不是,我就觉得他们怎么就一点都不担心呢。”
白玛反问:“你若是男人,花如此大的代价娶个貌美如花的妻子,新婚没多久就分开,你会舍得不要?”
卓雅愣住,随即心情豁然开朗,笑道:“夫人说的是,是我想差了。”
白玛笑而不语。
暗地里斗了十几年的两个女人,因为吕素禾嫁了个对娘家大有助益的丈夫而关系缓和。
后吕顺又纳了两个年轻貌美的小妾,多半时间都在两个新人那儿,直接将卓雅这边的火力分担没了。
白玛和卓雅的关系反倒是越来越好。
即便新人有孕后,一个月有二十天吕顺都在卓雅的毡房,依然不影响两人的关系。
周诚二人到青州已是七月中旬。
两千多公里路,愣是走了一个多月。
周诚总算体会了一把,路途遥远,车马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顾不上去跟赵庆叙旧,在城里买了些物资便匆匆上山。
初秋高原昼长夜短,阳光炙烤大地,紫外线格外强。
从山脚上来,周诚感觉自己的脸快被烤出高原红来。
瞧着地里叶子开始泛黄的庄稼,周诚笑了。
吕家大概种了十来亩地,种的好能收获三四万斤土豆。
再过几年,高原上的牧民都能种上土豆。
真好,除了青稞小麦,又增加了一种粮食。
“姐夫,姐夫。”
周诚望着远处山坡跑下来的一群孩子,抬起手挥了挥:“阿峰。”
吕峰的大嗓门将各自忙活的牧民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果然见周诚和隋玉瞻来了。
吕顺高兴的吩咐人杀牦牛为二人接风洗尘,大步流星的往周诚走去。
“抱歉岳父,去京都处理事情耽误了时间。”
“我就猜你有事耽误,无妨无妨。”
“岳父,你们都好吧,素禾有没有生气?”
“我们都挺好的,素禾也不生你的气,哦,对了,你当爹了,素禾早上给你生了个儿子。”
周诚难掩激动的情绪,嘴唇忍不住上扬:“真的,太好了,素禾跟孩子都好吗?”
心中感到愧疚,他这个爹当的未免也太容易了。
就那么一哆嗦,没照顾过吕素禾一天,过了几个月再来就抱上儿子了。
有点不真实,像做梦一样。
他跟吕素禾在一起的时间太短,可以说没有任何感情基础就在一起,要说感情,有一点,绝对是比不上跟陈芸娘几人。
但吕素禾为自己生了个儿子,周诚满心欢喜,对她的感情深了两分。
人的感情就是如此复杂,要不怎么说孩子是夫妻关系的纽带、最牢固的羁绊。
“都好,你去瞧瞧。”
“诶诶,岳父,那我先去看素禾,一会儿再聊。”
吕顺笑着摆手:“快去快去。”
周诚快步往吕素禾的毡房跑。
吕素禾在毡房里就已经听到周诚的声音,若非卓雅不许她出去吹风,她一早就跑出去找周诚。
卓雅把襁褓里的小外孙放到吕素禾怀里,笑着调侃道:“着什么急啊,先前女婿没来你是一点不急,现在人来了你倒是急了。”
吕素禾将儿子的稚嫩的小脸贴着自己的脸,抿着唇笑,丝毫不在意生母笑话自己。
白玛善解人意道:“我们出去,让他们小两口好好说说话。”
两人刚出来就遇到笑容满面的周诚。
“女婿。”
“岳母,姨娘。”
白玛温和地笑道:“进去吧,孩子养的太好 ,素禾吃了不少苦头。”
“多谢岳母和姨娘。”
“诶。”
说着周诚撩开帘子走进毡房:“素禾,我来了。”
吕素禾躺在炕上,笑盈盈地看着周诚对他招手:“相公快来看看我们的儿子。”
周诚几步走到炕边,先看吕素禾,见她比几个月前胖了不少,气色还不错,一点也没有刚生产的虚弱。
“媳妇,现在感觉怎么样?还疼不疼?”
“生的时候疼,现在不疼了。”
毡房外,卓玛听着小两口的对话,忐忑的心彻底放了下来,白玛拍拍她的手:“走吧。”
卓玛嘴角含笑,轻轻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