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午蔓一个激灵,蓦地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开口:“你我是兄妹。”
“又不是亲生的。”奚午承说。
“那也有血缘关系。”
“那又怎样?”奚午承毫不在乎,“我们又不繁衍后代。”
“我有未婚夫了。”
“跟他分手。”
“婚期都定了。”
“怕什么?我给你兜底。”
“那我不是玩弄人家的感情吗?”
“他对你有感情吗?”
奚午蔓正要点头,被奚午承的话音打住。
“周寘行图的,是你背后的奚家。”奚午承说,“你要图感情,我才是你的最佳选择。”
奚午蔓感觉他快咬上自己的耳朵,一股电流从头到脚,又倒流回头皮。
反反复复。
“我懂。”奚午蔓硬着头皮,佯装坦然地点点头,“之前莫莫姐跟我说,见我要结婚,她也想结婚了。哥哥也一定是受到喜庆氛围的感染。要不,哥哥跟莫莫姐凑合一下?”
“凑合?”奚午承浅笑轻蔑,“我从不凑合。”
“我说凑合不是真的就凑合,莫莫姐跟哥哥简直是绝配好吧。”
奚午蔓试图圆过去,被女佣打断。
祁湘来了。女佣说。
奚午承松开奚午蔓,把她按坐在沙发上,起身向门口迎去。
远远的,祁湘的声音就穿过空气:“阿承!你真要娶周寘勉那个女人?”
刺耳。
奚午蔓捂了捂耳朵,听清奚午承平和的话音。
“嫂嫂在我身边安插眼线了?”玩笑的口吻,没有情绪波动的奚午承。
“周寘勉那个女人哪一点出众?”祁湘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愤怒中,“我比她年轻比她漂亮,你凭什么娶她不娶我?!”
“嫂嫂说这样的话,阿乾哥会多心。”
“你别跟我提奚午乾。”祁湘不耐烦地挥挥手,“我就是不明白,你宁愿娶周寘勉那种又老又丑的女人,也不愿跟我在一起,你到底怎么想的?”
“嫂嫂这么晚过来,就是专门问这些的?”奚午承没给祁湘说话的机会,紧接着又说,“听说嫂嫂生下一对龙凤胎,身体调养好了吗?晚上风大,受了凉可不好。”
祁湘愣了片刻,突然往前一扑,撞进奚午承怀中。
她瓮声瓮气,坐在沙发上满怀好奇心的奚午蔓还是听清她说:“我就知道,阿承你心里是有我的,不然也不会担心我受凉。”
“我的意思是,要没什么事,您就先回去。”奚午承轻轻推开祁湘。
“你真要娶周寘勉那个女人?”祁湘回到先前的问题,眼中含泪,目光却雌鹰一般锐利。
“寘勉很好,又是寘行的亲姐姐,亲上加亲,嫂嫂觉得,这不好吗?”
“你叫她什么?你叫那个女人什么?!”祁湘用情绪形象演示那一山更比一山高,“你怎么能这么叫她?啊!你还笑!一提到她你就很开心是吗?好!我让她去死!”
“我没笑。”奚午承很无奈。
祁湘在煮熟的剥壳鸡蛋和北极甜虾两种形态间自由切换,不变的是那激动的情绪,还有暴躁。
而奚午承始终平静。
该死的宠溺。
在奚午蔓看来,奚午承简直要把祁湘宠上天了。
奚午蔓试着代入了一下,要是大发脾气的是她,恐怕奚午承早就拳脚相向了。
说不出缘由,就是心头突然有点酸溜溜的。奚午蔓低下视线。
祁湘还在大吵大闹。
一向是这别墅内所不允许的聒噪,被奚午承完全容纳。
大度的奚午承,以十足的耐心,把祁湘哄走。完全是哄孩子入睡的态度。
奚午蔓并没刻意表现,相反,还有意收敛,可还是被奚午承发现她不高兴。
“吵到你了?”奚午承缓步走近奚午蔓。
“怎么会呢。”奚午蔓扯出一贯的客气微笑,“只是,下这么大雪,祁湘嫂嫂一个人安全吗?”
“她的安全不需要我们担心,有人比我们在乎得多。”奚午承在奚午蔓面前停步。
奚午蔓微偏了脑袋,问:“她丈夫?”
奚午承突然沉默。
良久,他才又开口,却是问:“你跟苏慎渊的合约,是不是还有几年才到期?”
“是。”奚午蔓点头。
“你这么早嫁去c国,是想让爸爸替你付违约金?”
“结婚跟工作又不冲突。”
“是吗?”奚午承双手揣进裤兜,唇角勾着意味深长的浅笑,“你真这么认为?”
奚午蔓琢磨不透奚午承话里的意思,只说:“按目前的工作,我需要长期待在c国。”
“长期待在c国首都圈?”
“也不一定是首都圈。”
短暂的沉默。
“蔓蔓,你可以去任何地方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但你得知道,你迟早要再回到我这里。”奚午承说。
他的话简直莫名其妙。奚午蔓完全理解不了他话语背后的逻辑。
“好好休息。”奚午承说完这句话,先转身上了楼。
奚午蔓在客厅坐了一小会儿,试图理清奚午承的逻辑,到底办不到。
太困了。
还是先洗洗睡。
温暖的泡泡水,奚午蔓泡着就不想动。
这该死的懒惰。
索性仰头盯着天花板,思考人生。
奇怪的是,她能看见的未来,是一片雾色,就像视野之内的浓浓水雾。
她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抓不住,什么也不确定。
“修修姐的老公还能活几天?”
“三天。”
遥远的声音,从古老的梦境中来的一样缥缈。
奚午承还能活几天?
几天?
奚午蔓在心里自问自答。
不知道。
连这不知道,都没有丝毫奚午楮放下蓝宝石戒指时的自信。
奚午蔓静静听着泡泡破裂,细数自己的心跳。
再来一次。
奚午承还能活几天?
她在心里问。
不管她到什么地方做什么,迟早要再回到他身边。
她细细琢磨,隐约有了答案。
明天和意外,谁知道哪一个会先来?
奚午承还能活几天?
三天。
两天。
一天。
活不过今晚。
奚午承,活不过今晚。
不管她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事,都不用再回到一个死人身边。
水滴从发梢落下,在地板上留一条轨迹。
奚午蔓穿着浴袍,赤脚走出房间,向走道尽头走去。
那里,奚午承的卧室。
她确定,他会毫无防备。
她确信,她能弄死他。
但是。等等。
抬起的手没能敲响卧室的门,奚午蔓及时收手。
杀人的人,不该是我。
奚午蔓折身,慢步回到自己的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