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双月直言指出仲雪之体内异种基因活性显着下降的关键原因正是穆翊。
穆翊稍作思索，随即坦然承认：“是又怎样？”
事到如今，穆翊认为继续掩饰已无必要，大方承认反而能把握局势的主导。
一味遮掩，只会让自己陷入难以自证的被动境地。
柳双月微笑注视着穆翊，眼中流露出几分赞赏。
但她并未追问穆翊是如何降低仲雪之体内异种基因活性的，而是转而谈及了疫苗的话题。
“就当前局势而言，人类的时间越来越紧迫，可人类安全基地却只专注于研发抵抗感染病毒的疫苗，而忽视其他更紧迫的需求。”
“尽管疫苗研究项目目前已取得一些进展，然而，其最终能否成功仍充满不确定性。”
她毫不掩饰地表达了自己对这个项目的悲观态度：“就算最终取得了突破性成果，也只是提升了人类对感染病毒的防御能力，对于解决其他核心问题并无实质性帮助。”
仲雪之却认为：“疫苗研发势在必行，至少在冲突全面爆发之际，它能有效减少因病毒感染而引发的安全隐患，防止我方成员异变为敌方战力，从而确保我方防御力量不受潜在削弱。”
柳双月点头表示同意，但随即又直言：“可人类当前最缺乏的并非防御力，而是足够与异种对抗的战斗力。”
仲雪之闻言沉默，因为柳双月所言确实切中了要害。
柳双月继续深入阐述：“虽然人类之中有异变者，但他们的异能并非源自自身，而是借助特殊处理过的感染源与能源核强行激发的。”
“更何况，异变者改造成功的概率极低，以至于全民改造的方案根本无法推行。”她补充道，“若我们一直保持现状，当异种大军袭来，人类安全基地将不堪一击。”
穆翊冷笑一声：“所以你的意思是，让全人类都转化为感染者？”
柳双月真诚反问：“这是目前人类自救最快也是最高效的法子不是吗？”
还不待穆翊回答，她便开始自顾自地分析：“异变者改造的成功率太低，而转化为感染者却是百分百成功的。”
“相比于异变者，感染者没有能量受限的困扰，且具备与异种一战的实力。”
说着，她目光紧锁在穆翊身上，眼中理性的光芒终于出现了一丝颤动，“孩子，你和雪之一样，都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奇迹。”
“只要你愿意分享出抑制异种基因活性的关键，人类将迎来新的希望，文明的火种也将得以延续！”
穆翊连忙抬手打断：“打住，我可没兴趣当你白日梦里的‘救世主’。”
柳双月并未因穆翊的拒绝而气馁，她虚心地向穆翊请教：“我方才所说的话，可是有哪里不妥？”
穆翊毫不客气地评价：“哪哪儿都不妥。”
他懒得费口舌跟柳双月掰扯，手掌在仲雪之重新紧握起来的拳头上轻轻拍了拍，“来，你给她分析分析。”
仲雪之长舒一口气，缓缓道：“首先，你提出的方案要求全人类放弃自我和人格，这无异于从根本上剥夺了人类存在的意义。”
“其次，你口口声声说培养感染者是为了传承人类的思想和文化，但实际上，却是在将人类历史沉淀下来的结晶拱手相送给一群被恶鬼夺了舍的异族。”
“最后，你有没有想过，那些携带异种基因的感染者，一旦他们真正掌握了人类的智慧与科技，是否会借此催生出更为强大的自我意识，从而彻底挣脱人类强加于他们的束缚，最终演变成为比异种更加邪恶的存在？”
穆翊很是捧场，抬手拍了两下：“说得好。”
这一通大道理他可扯不出来。
但他擅长总结。
穆翊再次将手掌覆在仲雪之的手背上，似笑非笑地睨着柳双月：“听到没？你们持续了十几年的秘密行动完全就是个笑话，愚蠢至极，无异于自掘坟墓。”
“要是像你们这样蠢的人再多些，都不用异种大军攻过来，人类自己就先内部瓦解而灭绝了。”
柳双月：“……”这孩子比她想象中的更具攻击性。
仲雪之瞄了一眼气定神闲的穆翊，又用余光打量被怼得沉默下来的柳双月，心中暗想：弟弟好会骂。
两边都是对他至关重要的人，仲雪之没法儿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吵起来，于是连忙接过话茬。
他问柳双月：“我不相信你们会在没有深思熟虑之前就启动这项计划，必然是有认为这条路一定能够成功的依据吧？”
柳双月没有否认：“确实有，但目前还不能告诉你们。”
仲雪之继续追问：“那地下城那些曾经的晶城狩猎队成员呢？他们是如何转变为感染者的？”
柳双月沉默片刻，没有正面回答，仅轻声叹息：“为了全人类的进步，为了更好的将来，总要有人率先付出。”
仲雪之脸色发沉，他不敢想，那些外出执行任务却全军覆没的狩猎队伍，其中究竟有多少是人为所致？
他一字一顿地质问柳双月：“你们有没有问过他们本人的意愿？有没有问过他们亲朋好友的意愿？”
柳双月出乎意料地平静，回应道：“雪之，你还年轻，容易把事情看得太天真。”
“一个种族在经历巨大变革时，鲜血与牺牲在所难免，即便是如今被誉为'破晓之光'的'基因融合计划'，曾经一度也是黑暗与残酷的。”
仲雪之皱眉反驳：“至少‘基因融合计划’的实验参与者都是自愿奉献的。”
柳双月闻言，摇头苦笑：“自愿吗？那是因为他们没得选。”
“被逼到绝境的人，如果不想立刻粉身碎骨，只能冒险踏上唯一的那条钢丝。”
“如果历史重演，没有‘破晓之光’只有‘永夜计划’，人类同样会‘自愿’转变为感染者，只为获得与异种一战的力量。”
“你们恐怕还不清楚，初版‘基因融合计划’实验成功的异变者，他们的理智最多只能保持两日的清醒，与直接变成感染者并无太大差别。”
仲雪之没有再试图改变柳双月的观念和想法，而是敏锐地追问：“你们为什么要把行动称为‘永夜计划’？”
“永夜”这个词，他在地下城学院的电子广播里听过无数次，如今又从柳双月口中听到，他预感这个词绝对是关键。
然而，柳双月并不打算解释，只是微笑着说：“永夜将临。”
简单的四个字，令仲雪之陷入了沉默，穆翊也若有所思。
什么叫“永夜将临”？难道太阳马上要罢工不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