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毅听得皱起眉头,问:“后来呢?还说了什么?”
“没了。”李缘摇头:“她转头就回房里去了。护士小姐请我们离开,说三天后再过去。可我……心里头担心得很呐!她太不对劲儿了!”
欧阳毅忍不住猜测:“您是担心李教授会想不开吗?”
“嗯。”李缘哽咽:“她的神情像似在跟我诀别……我不得不怕啊!她现在生无可恋,一副要离去的样子……我觉得真不能这样子下去了!”
欧阳毅搀扶住他的胳膊,安慰:“您别急,您先坐下。我马上去打电话。”
李缘反手拉住他,恳求:“跟她的领导申请让我留下陪着她——或者让我接她来这边住。不,去哪儿住都行,只要我能陪在她身边。我想陪她治病,让她别总一个人待着。她如果有牵挂,有人陪着,情绪肯定会好一些的!”
“好好好。”欧阳毅安抚:“您别激动,我马上去联系她的上级领导。您别慌,我会尽快帮你求情的。”
李缘深吸一口气,示意主院那边的电话。
“你麻利去,我等着!我得等着!”
欧阳毅不敢停留,快步走向电话。
小欧正在假山旁看蚂蚁搬家,瞧见他来了。
“毅爸爸!这儿有一排蚂蚁!快来看哦!”
欧阳毅微微一笑:“晚点再来,我还有事。”
小欧见他匆匆进客厅,失望瘪瘪嘴。
“真扫兴!”
这时,正在石桌旁写字的小六愁眉苦脸抬头。
“小欧,你快来帮我看看!这道题我也不会哎!”
小欧丢下树枝,凑了过去。
“呀?这么简单你都不会?这个加这个,再乘这个数,就是答案啦!”
小六听得有些懵。
小欧看不下去了,抢了她的笔,刷刷几下就写好了。
“喏!就这样啦!”
小六松了一口气,随后偷偷摸摸拿出自己的语文作业本。
“这个词语造句……该怎么造啊?我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
“很简单啊!”小欧几下就搞定了。
小六则写得磕磕绊绊,好些字都不知道该怎么写。
小欧耐心教了几个,后来就没了耐心,哒哒跑去继续观察蚂蚁。
江婉从医院回来后,将车子停在门口。
不远处停着小廖开的军车,还有欧阳毅的专属高级轿车。
江婉忙下车进门,率先往厨房去,让老宫师傅加多两个菜。
老宫正在备菜,笑问:“要不要加辣?还是清淡口味的?”
“不要加辣。”江婉解释:“我们都偏爱清淡口味,喜欢吃食材的鲜甜本味儿。”
老宫笑呵呵点头:“得嘞!反正还是按你之前说的,新鲜为主!那我开火了!十几分钟后就能吃!”
江婉转身,“那我喊大伙儿来吃饭。”
不料,李缘罢手说他吃不下,眉头紧锁,脸色颇不对劲儿。
江婉刚想上前问,便瞧见欧阳毅神色焦急走过来,刚想打招呼——
“李叔!不好了!”欧阳毅侧身避开江婉,嗓音难掩焦急,“我——我接你过去一趟!马上就得出发!”
李缘惊讶瞪眼,腾地站起来。
“……怎么了?”
欧阳毅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剑眉蹙了蹙,似乎有些不忍说出口。
“我先接你过去一趟。现在有突发情况——不能耽搁了,马上就出发!”
李缘何其聪明,眼睛瞪得老大,有些摇摇欲坠。
“是不是……她不好了?是不是?”
欧阳毅不忍说出实情,搀扶住他。
江婉也赶忙凑上前,扶住李缘的另一只胳膊。
“师傅,您要挺住!”
李缘焦急问:“究竟怎么一回事?哪来的突发情况?是不是她出事了?啊?小毅!你说啊!你快说!”
欧阳毅实在拗不过老人家,只好说出实情。
“十几分钟前,李教授突然从三楼阳台跳下……目前正在抢救中。”
李缘眼睛一翻,顷刻栽倒下去。
“师傅!”
“李叔!”
……
深夜,春风陡峭,湿冷幽寒。
江婉见炕上的小欧已经熟睡,帮他掖好被子,又将他的一对小鞋搁好,扶着腰艰难起身。
屋外仍是冷冷清清,并没有推门回来的声响。
江婉实在睡不下,披上外衣走出来。
后院的灯都关了,东厢房那边也黑漆漆,唯有她这边仍亮着灯。
她慢慢走到前院门口,发现厨房那边仍亮着灯,似乎有人在里头忙碌着。
“宫师傅?这么晚了你在做什么?”
老宫惊讶扭过头,随即爽朗笑答:“煮几个鸡蛋,明天早上做卤蛋吃。”
“哦。”江婉提醒:“十点多了,早些歇息吧。”
老宫疑惑问:“太太,你是不是饿了?我给你下一碗面条吃吧!”
“不饿。”江婉解释:“我不习惯晚上吃夜宵。怀孕后也都是三餐吃饱,顶多下午吃多几块点心,仍不习惯晚上吃饱饱入睡。”
老宫“哦”了一声,猜测:“你是在担心李师傅吧?”
“嗯。”江婉叹气:“……还没回来,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傍晚时分,师傅一听到噩耗就晕了过去。
掐人中,又灌了糖盐水,总算缓了过来。
师傅刚醒,立刻就要去找女儿。
欧阳毅知晓拦不住,只好带上老人家赶去郊外。
江婉想跟着去,可欧阳毅和小廖都不赞同,说那边非常严格,没事先申请通过,根本没法靠近。
一行人匆匆赶过去,随后便一直没消息传回来。
晚饭加了不少菜,谁知除了小欧和小六外,其他人都吃得心不在焉,剩下好些饭菜。
老宫舍不得浪费,留下大多数的剩菜剩饭。
江婉则让小六端一些出去喂街边的流浪猫和狗狗,算是答谢它们帮心园消除了老鼠的侵扰。
老宫苦笑:“说句不好听的……三楼跳下来,分明是不想活了。如果脑袋着地,人多半没了。就算没着地,断手断脚也再所难免。几岁了?看李师傅的年纪,女儿应该也得四十几了吧。”
江婉摇头:“具体多少不知道,但应该三四十岁了。她从事的是秘密研发工作,个人信息不得透露。哪怕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也很少得知她的消息,偶尔几年也见不了一面。”
老宫一听,皱起了眉头。
“是为咱们国家默默做出贡献的勇士啊!”
江婉低低叹气:“不知道怎么样了……”
老宫忍不住问:“你师傅——以前应该也是革命前辈吧?”
“是。”江婉点点头。
老宫立刻肃然起敬,答:“你放心,我一定帮你好生照顾李前辈。”
这时,外头传来汽车的发动机声!
两人匆匆走出去。
江婉要去开门——
“太太!”老宫拦下她,警惕低声:“不知道外头是什么人,你退后,我先出去看看。”
江婉只好退开去。
老宫谨慎听了听,发现汽车停在门外,打开门锁警惕看一眼。
“太太!是小廖的军车!”
江婉的心揪了揪,直觉师姐可能……不在了。
老宫率先走出去,左右张望。
这时,小廖匆匆下了车,神色颇慌乱。
“婉姐!我……李老先生他不好了!他晕迷不醒,被送去军区医院救治!欧阳部长让我来告诉你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