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你说什么?”
“你说妖精偷走了我的…………名字?”
“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这种一向会被她划分到“傻乎乎”那栏里的东西,但利伯蒂现在确实着实顾不上这一点了。
和她的一脸震惊不同,灯倌的表情渐渐染上严肃。
“是的!而且现在正好是晚上,这下糟了……‘它’要来了!”
几乎就在她话音落下的那一刻,远处黑暗中的森林翻涌起来。
有什么东西在那里,弄丢名字的女孩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那……那是什么?”
眼睛瞪得大大的,利伯蒂潮水般逐渐蔓延开的那个“它”。
“是巴纳赫……!”
灯倌举起术杖重重敲在地上,将灯的亮度提高了一些。
“黑暗中的杀手,一只可怕的怪物!它会狩猎那些没有名字的人!”
说完这一切,灯倌像是想起什么,悄悄朝辰溪的方向看了一眼。
发现他只是站在原地,一脸淡然,没有干扰这边的意思,才缓缓松了口气。
“什么?!”
利伯蒂的惊呼刺进黑夜,但黑暗已经逐渐吞没了远处的风景,就像月亮隐去了身形,将世界让渡给了无光的深渊。
这一切都太过突然,看起来没有时间留给女孩再“难以置信地重复一遍”了。
“它往这边过来了!我们的离开这里!”
灯倌扯过女孩的手,想带着她奔跑起来,但她却挣脱束缚站在原地。
“辰溪!快走!”
黑暗在他们的身后发出可怖空洞的吼叫,利伯蒂一把抓起辰溪的手,然后在去握住灯倌的手腕,让她带着两人一起逃跑。
……
“呼、呼……幸好、我没有、被偷走、关于怎么跑步的记忆……!”
黑影已经被远远甩在了三人的身后,但那沉重的嘶吼即使是站在这里也依然能够听见。
利伯蒂已经跑不动的停下来大口喘气。
“加把劲,穿过那个洞穴就能回到街上了!”
灯倌牵起利伯蒂的手,指向不远处的一个洞穴。
“一个……洞穴?”
她不记得这里有这样一个洞穴,但眼下的情形已经不允许女孩细想,跟着灯倌,攥着辰溪的手腕,三人冲进了那漆黑的隧道中。
理所当然的,隧道中伸手不见五指。
“……!”
利伯蒂的脚不得不踏在完全的黑暗中。这种如同液体一般包裹着四面八方的漆黑,让她即使低下头仔细观察,也无法分辨出哪里是地面。
黑暗中的怪物——巴纳赫。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灯倌方才惊慌叫出的名字。
“等等,灯倌!这里好黑……我看不清路!”
女孩忍不住向前方同伴所在的方向呼唤。
“抱歉,是我的错。稍等……”
黑暗中看不清少女的表情,但从她的语气中能听出充满歉意。
伴随着清脆的敲击声,黑暗被驱散了。
“你的灯!我都忘了。”
灯倌也微笑地看着表情同样变得明亮起来的利伯蒂。
“这就是为什么大家叫我‘灯倌’,我用它替人指引方向。但这点光不足以吓跑巴纳赫,我们得快点逃回街上,快来!”
说罢,她便想再次牵起利伯蒂的手,但在出手的时候,又被一个东西挡住。
“你是不是还忘了什么啊?弄丢名字的小糊涂虫。”
“哦!辰溪先生。”
“如果你连我都忘了的话,我可是会很伤心的。”
装作抹眼泪的样子擦了擦眼睛,利伯蒂却是晃了晃身子,一脸你就放心吧的表情:
“当然不会,你看!”
说罢,举起自己牵着辰溪的那只手,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没有忘记。
“ 很棒呢。”
摸了摸她的头,翠绿的光芒也在这一刻亮起。
替她扫去刚才狂奔积攒的疲惫,以及安抚了她狂跳的心脏。
“辰溪!”
“这是给好孩子的奖励。然后……”
说着,一个明亮的光球逐渐出现在辰溪的手中,且越变越大,越变越亮,很快就赶超了灯倌手里的术杖。
“不知道这样的光亮够不够吓跑巴纳赫呢?灯倌小姐~”
被询问的灯倌此时表情有些难看,明明是一件该高兴的事情,但她却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然而得到了想要的表情的辰溪也是适时的熄灭了手里的“灯”。
“看来我的这个能力并不持久呢,还是麻烦灯倌小姐为我们带路前往街上吧。”
毕竟只是小小的捉弄一下,辰溪可没有直接撕了整个剧本的想法。毕竟,他也觉得这些冒险,挺有意思的!
咽了口口水,灯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辰溪停手了,但她还是强打起精神在前面带起了路。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终于被他们抛在了脑后。
眼前豁然开朗,一条不可思议的街道出现在她的面前。
热情的商贩:“新品到货,都来看看!扎得顶好的康多莉,可以帮你收获地里的土豆和僵尸!”
拉客的煤球:“空车~带讲解只需要五十利齿子儿~”
叫卖的幽魂:“呼……有人需要新鲜的悲鸣吗……?我们接受定制……”
忙碌的母亲:“吼!女孩们,跟上!别东张西望了,上课要迟到了……吼!放下,我们不买那个!”
卖报的植物:“最新消息!最新消息!在游乐园敲诈未成年巴格比尔零花钱的恶霸司康已经吉尔特老大逮捕……”
街道热闹无比,摊子上琳琅满目的商品全都是从没见过的稀罕玩意,形形色色的生物穿梭其间。
揽客的魔精、会说话的煤球、局促的幽灵、脚步匆匆的野兽一家、叫卖报纸的奇怪植物……
还有在屋顶上打闹的小光点、街边抱着蜂蜜罐子豪饮的熊怪、一边织毛衣一边看蔬菜摊的稻草人、还有……还有……
利伯蒂的嘴巴都要合不上了。
“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阿卡迪亚十字街呀,你没有来过吗?”
“我妈妈说十字街是神秘学家扎堆的地方,怕我学坏,所以不让我靠近……
但……我从没听说过十字街住着这么多不一样的居民。这里真的是十字街吗?”
“当然!这里自古就是魔精们的住处。
只不过在不同的进入者眼中,它可能呈现出不同的样子。
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找到‘这条’十字街的入口,尤其是在没有人带领的情况下。
跟我来!”
灯倌带着弄丢名字的女孩,而她则牵着辰溪的手,穿过这条不可思议的街道。从沿街叫卖的神奇居民手中接过许多稀奇古怪的零食,塞进利伯蒂怀里。
辰溪则是去买了一罐他一直非常好奇的新鲜悲鸣!(悲鸣!)
不断有形状各异的魔精们向灯倌问好。
那个弄丢自己的名字的小糊涂虫一边把腮帮子吃得鼓鼓囊囊,将没吃完的塞到辰溪手中,一边向那些好奇的魔精们挥手。
“对了!”
咽下口中的零食,接过辰溪递来的水喝了一口,利伯蒂问道:
“那个‘巴纳赫’不会过来吗?”
“不,它从很久以前就被逐出这条街了。虽然我也没有亲眼见过它的样子……”
“但是每个人都知道,它会袭击弄丢自己名字的孩子,是个坏家伙。”
“对了,还有我的名字。”
“辰溪知道怎么办吗?”
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新朋友,利伯蒂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很依赖他了。
“唔~我也不知道呢,或许这里的管理人知道?就是之前灯倌提到的那个。”
尽量憋住笑意辰溪也配合的表演出无辜的模样,只是小小的抢了一下灯倌的台词。
希望她不会介意吧~
“是的,她是十字街最公正、最有威望、也最博学的人——她知道所有的事!”
微笑地接过话题,完全没有因为刚才的事生气。这让辰溪松了口气。
“她一定能够告诉我们该怎么做!跟我来——
呃……我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
“是啊,没有名字真的太不方便了。”
“我想想,也许我可以先取一个临时的名字,一个绰号。
这样一来,大家就不用每次想要叫的我的时候都要喊‘嘿!那个弄丢自己名字的小糊涂虫’了。”
一丝丝尴尬在两人面前漫开,不过很快,一个好点子就从灯倌的喉咙中涌出:
“‘纸信圈儿’如何?”
“‘纸信圈儿’……?”
咀嚼着这个名字,利伯蒂反复呢喃着。
“是啊,我从你的神秘术上想到的,觉得很适合你。它让人联想到可爱的鸟儿和清新的风。
你有纸吗?”
那只折纸小鸟被掏出来了。灯倌将其展开,在购物清单的最后一行写上了这个名字。
“纸信圈儿……辰溪觉得呢?”
“和可爱,很适合你的名字呢。”
“我也是这样想的,我喜欢这个!谢谢灯倌姐姐。”
“这个提议很不错,我接受它了!从现在开始,到我找回名字之前,就先叫我纸信圈儿吧。”
“遵命,纸信圈儿。我会这样叫你的。”
灯倌显得很高兴,顺从地喊出这个名字。
但是利伯蒂却将目光投向了辰溪,期待着他的开口:
“真是个不错的名字呢,纸信圈儿小姐~”
摸了摸纸信圈儿的头,他们最终来到一栋足足有五层楼高的建筑物脚下,灯倌缓缓推开吱呀作响的大门。
映入眼帘的是书、书、书和书。它们从书架上溢出来,淹没了地板和几乎每一个来访者能看见的空间。
“管理人,您在哪儿?我带了两位朋友,有一个问题想问您。”
恭敬有礼的话回荡在书的海洋中,渐渐将那个看不清面容的女人推了出来。
“让我看看是谁来了……啊哈~一个弄丢自己名字的小糊涂虫。”
一个声音从高处传来,纸信圈儿仰头望去。
只见一排书架的顶部,在一摞又一摞摇摇欲坠的书本之间,管理者就坐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