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零起身,打开法眼,瞅准一只阴魂,掐了个拘魂决,对着其凌空一点,那只阴魂不受控制的被陈零拘了过来。
“怎么死的?为什么不去土地庙报道?”
这只阴魂新亡不久,是个中年妇女,身体极其瘦弱,脸颊凹陷,颧骨高耸,看上去就像是一副骨架上面披了张皮一样。
阴魂被陈零的神异手段震住,老老实实回答道:“这位...仙师,我是饿死的...因为惦记两个孩子,就想着再回去看他们一眼再去土地庙报道,没想到经过小氓山的时候,被这里的阴气迷了魂,走不出去...”
是个可怜之人,陈零叹了口气对它道:“给你一个机会,为我们带路,完了我会带你离开,看一眼你的孩子后,就去土地庙吧。”
女鬼感激不已,连忙表示愿意带路。
当陈零告诉它,自己要去小氓山阴巢时,女鬼当场吓得魂魄差点儿涣散。
“仙师...去不得,小氓山阴巢,不能去啊!”
陈零道:“别怕,我认识它们,跟着我便是了,不会让它们伤害你的。”
李大福也安慰道:“放心吧妹子,不瞒你说啊,小氓山那鬼新娘,喜欢我陈兄弟,他们都成亲了,自家鬼,所以不会害你的。”
陈零白眼儿道:“会说话就说,不会说就闭嘴。”
李大福嘿嘿一笑道:“事实嘛...你们都成亲了...”
陈零懒得跟他胡扯,取出一道固魂符贴在女鬼魂体上,帮其稳固魂魄,得到陈零的保证以及固魂符的加持,女鬼将信将疑,但见这二人明知小氓山凶名,却不见害怕,说不定真认识阴巢内的凶鬼,所以考虑一阵子之后答应带路。
有了女鬼的带领,两人很快就走出了密林,径直来到半山腰处。
根据女鬼所说,那阴巢就在此处,然而放眼望去,除了山就是树,什么都看不见,李大福疑惑道:“妹子,你怕不是走错路了吧,这阴巢在哪儿呢?”
女鬼还没说话,陈零率先道:“有一道结界阻拦,自然是看不见的,所以得‘敲门’。”
陈零上前几步,缓缓抬起手,掐成惊鬼决,向面前推出,明明前面空无一物,但陈零的手却被某种力量阻挡,就像是摸到了一层无形的墙。
罡炁涌出,结界立刻像是一粒石子投入平静的水面中,以陈零手决为中心,激起阵阵波纹向着四周荡漾而开。
随后陈零后退几步,静静等待着。
不多时,结界有了反应,裂开一道缝隙,一股恐怖的鬼气宛如井喷一般爆涌而出,两只鬼皮邪灵瞬间出现在空中。
光滑白嫩,宛如少女肌肤一样,但却没有血肉,只有一张皮飘着,眼、鼻、嘴,是五个空洞,喋喋阴笑刺耳响起,回荡在四周。
两张鬼皮手拉手,悬浮在陈零前方,其中一只嘴巴处蠕动,阴厉的声音随即传出。
“活人...好美味的血肉...”
“抽了他们的魂,扒了他们的皮...交给鬼佬,练成我们这样...”
两只鬼皮飘飘荡荡,但速度却奇快,周身散发着缕缕邪气,闪电般射来。
这两只鬼皮应该是阴巢守卫,实力非同小可,起码堪比恶鬼,带路的女鬼早就吓得缩成了一团,躲在陈零身后,李大福杀猪刀在手,紧绷着身体,准备砍了这两只邪物。
陈零皱眉,抬手打出一道纯阳符,咒道:“纯阳速起,扫荡邪氛,灵符到处,阴鬼当摧,急急如律令!”
纯阳罡炁如日精迸发,刺破黑夜,挡住两只鬼皮,鬼皮的怪笑变成愤怒阴毒的嘶吼,邪气弥漫,与纯阳符相互腐蚀起来。
在这种阴气极重之地,道法会受到很大的压制,一道纯阳符,明显不是两只鬼皮的对手,陈零立刻朝阴巢裂开的缝隙大声喊道:“白梨,你在吗?我们此次前来,不是来打架斗法的,有要事找鬼佬商议,能不能让我们进去!”
阴巢内没有丝毫动静,宛如一个黑洞,喷涌着鬼气。
陈零咬牙,全力输出罡炁,与两只鬼皮斗法,同时警告李大福不要动手,如果伤了这两只鬼皮,那就没法跟阴巢鬼佬谈了。
就在纯阳符即将被鬼皮的邪气侵蚀,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阴巢内传来。
“住手!放他们进来!”
声音正是白梨的,两只鬼皮愣了下,扭过‘头’道:“白梨鬼使,这两个...可是活人...自己送上门,谁发现,就是谁的...”
裂缝红光一闪,一道凤冠霞帔,大红喜服,周身弥漫着猩红鬼气的白梨出现在两只鬼皮身后。
白溪的手掌张开,鬼气爆发,禁锢住两只鬼皮,冷冷地道:“这是鬼佬的命令,你们两个,想死?”
两只鬼皮闻言顿时发出凄怨的嚎哭,立刻求饶道:“鬼使恕罪,我们不知道是鬼佬的命令,我们不吃了不吃了!这就放他们进去!”
白梨冷哼一声,解除鬼力,两只鬼皮如蒙大赦,一溜烟窜进了阴巢之中。
白梨透过红盖头‘望’着陈零,半响后气鼓鼓地道:“夫君不喜欢奴家,反倒是找了这么丑一只鬼,难道奴家就这么不入您的眼吗?”
陈零一头黑线,踢了一脚眼神暧昧的李大福,抱拳道:“鬼使就别开玩笑了,有正事找鬼佬相商,这只鬼是在外头拘来带路的,我找不到阴巢所在。”
“负心汉...”白梨娇哼一声,挥手将阴巢裂缝扩大,形成一个黑黝黝的门形道:“进来吧,鬼佬在等你们。”
不愧是阴巢,各种各样的凶鬼随处可见,个个眼神不善,充满了凶厉与贪婪,直勾勾的盯着陈零他们三个。
被如此多凶鬼直勾勾的盯着,李大福胆子再大也吓得大气不敢喘,只能闷头走路。
不多时,来到上次见到鬼佬的阴森大殿内。
大殿中的气氛更加森然压抑,起码十多只厉鬼,鬼气森森地站在两侧,只不过这些厉鬼,看向陈零的目光除了阴厉怨毒之外,好像还有一抹隐藏极深的...忌惮!
鬼佬端坐案前,陈零与李大福进来后,它便停下手里的动作。
依旧是一副浓郁的书生气,冲陈零微微一笑,抬指轻点,大厅里多出几张凳子,以及一张长桌,桌上糕点茶水齐备,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伸手做出请的姿势道:“来者是客,三位请坐,这些东西都是正常的活人食物,并非冥食,你们可以吃。”
鬼佬语气温润,感受不到丝毫鬼物的阴森气息。
陈零道谢后大坐下,抓起茶喝了一杯,砸吧着嘴说味道不错,李大福没什么心眼儿,见陈零坐下,他也跟着坐下,就是没敢动桌上的东西,至于女鬼,屁股只是沾了一点儿椅子边儿,自从进到阴巢之后,女鬼的魂体就一直在疯狂颤抖,若非固魂符的存在,它估计早就被这恐怖的阴气冲撞到魂飞魄散了。
“阁下来找我,所为何事?”
鬼佬如此客气,倒是让陈零有些受宠若惊,之前准备好的说辞也派不上用场了,于是直言了当,将泗水镇阴巢之事说了一遍。
鬼佬听后,瞳孔幽深,宛如两座深潭。
“泗水镇那座阴巢...我知道。”
沉默片刻后,鬼佬开口了,面带调侃之色道:“所以阁下的意思是,想让我帮你解决掉那座阴巢?”
陈零点头道:“没错,那座阴巢即将爆发,届时百鬼夜行,生灵涂炭,所有冤魂肯定都会被那座阴巢中的鬼物吞噬,实力定然大增,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想必鬼佬清楚,等吞噬完了生魂,它们肯定要将目标放在小氓山,你们双方必有一战!”
“所以我想请鬼佬出手,在泗水镇阴巢爆发之前将其扼杀,以绝后患,只要鬼佬同意,我定当全力相助。”
鬼佬手中把玩儿着一枚漆黑的玉佩,似是在考虑,过了一阵子,鬼佬道:“小子,你这算盘打的挺响啊。”
“泗水镇阴巢可不简单,当初那场大火,并非是意外,而是有人刻意为之,目的就是为了创造一座阴巢养鬼,否则数百人的村子,不可能一个活人都没能留下...”
“而且那座阴巢之中,多为火鬼,火鬼不同寻常鬼类,鬼气之中夹杂着能够灼烧魂魄的阴火,一旦我小氓山与泗水镇阴巢开战,必定要付出相当惨重的代价!”
“所以你能给我什么好处...或者说,你得给我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光是日后泗水镇阴巢犯界,攻打我小氓山这一条,远远不够!”
鬼佬一句话直接将陈零的理由堵死,陈零面色微凝,果然啊,只有鬼骗人,人想骗鬼,太难了。
陈零没话说了,眉头紧锁,这位鬼佬自身修为有可能已经达到那传说中的鬼将修为,加上掌控一座阴巢,道行更加恐怖,自己一个小小道童,能给它什么好处?
就在陈零绞尽脑汁思索对策时,忽然注意到它放在桌案上的那黑书与朱笔,黑书并未合上,因此能够看清上面的内容,乃是一个个人名,人名之下,有其来历籍贯,以及生平功过等,某些人名已用朱笔勾圈打叉。
陈零瞳孔微缩,用不确定的语气询问道:“敢问鬼佬,被画了红圈打了叉的人,是否已经死了?鬼佬可是想以此证道鬼仙品?!”
鬼佬目光猛地一凝,语气也有了波动,似乎带着一抹激动,这个小子,果然与那日闯入阴巢的神秘鬼物有某种关联,因为当日那鬼,也曾说过此话!
“你如何得知?!”
陈零闻言更加肯定了心头猜想,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因为这黑书与朱笔,实在是太像华夏阴司四大判官之首的阴律司判官崔府君,掌管的先天至宝‘生死簿’与‘勾魂笔’了!
人的名树的影,即便陈零没有亲眼见过这两件神器,但却听过无数次,崔府君的大名,不光法术界如雷贯耳,就连普通百姓也是人尽皆知,而生死簿和勾魂笔的名头,丝毫不比崔府君低!
陈零没有回答鬼佬的问题,而是反问道:“鬼佬,莫非是冥府冥神?”
鬼佬摇头道:“孤魂野鬼,并非冥府冥神。”
陈零继续问道:“那鬼佬可否能为善者添寿,让恶者归阴?”
鬼佬眼神更加幽深,似乎是像将陈零看透一般,沉声道:“不可,但若书上之人乃大善者,我倒是可以替其挡死劫,赶走冥府拘魂鬼差,至于恶者,未归冥府,只是据其罪孽,遣手下鬼兵,将其魂魄拘至阴巢,或吞或斩,或拘于阴巢之中施以刑罚折磨。”
陈零长舒一口气内心已经有了与鬼佬谈判的筹码!
于是道:“区区一个昌平县,人口才能有多少,鬼佬就没想过,将来以你之道,秉九洲所有人鬼精邪、胎卵湿化生灵之生死?!”
鬼佬目光如炬,压抑不住的鬼力轰然爆发,使得整座大殿簌簌抖动起来,这股威压使得殿内所有厉鬼都如感大山压顶,俯跪在地,颤抖不止。
陈零继续道:“鬼佬若能助我荡平泗水镇阴巢,我可助鬼佬一臂之力,让你早日证道鬼仙品!”
“他日你若成鬼仙,哪怕到了冥府为神,也不是无名小神,而是掌管九洲大陆所有生灵生死寿元的幽冥主神之一!便是那高高在上的仙门修士,人间帝王,魂归之后,也要由你审判!”
“届时以案前黑书、手中朱笔,分判九洲亿万生灵之善恶,掌其生死权操,岂不是比今日呆在一座阴巢之中好了千倍、万倍!”
鬼佬魂躯大震,宛如火山爆发的威压四溢而开,顿时整座小氓山阴风呼啸,百鬼哀嚎!
死死盯着陈零,一字一顿,声如雷霆炸响道:“此话当真?!”
陈零也是被鬼佬的恐怖鬼力压制的有些无法呼吸,心中震惊其修为的同时,却毫不畏惧的盯着它那双鬼瞳,正色道:“绝无虚言!以我这点儿微末道行,可不敢骗你,此途虽然无比艰难,但鬼佬若不拼一把,如何知道不行?!”
阵阵阴风宛如锋锐的刀子在大殿内席卷,鬼佬面色阴晴不定,情绪波动极大,跪在地上的白梨等麾下鬼兵,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鬼佬修心多年,情绪极其稳定,很少会有如此情况发生,这个年轻人类寥寥数句,竟然就让鬼佬变成这般模样,他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