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的一声,桃木剑与铜锤相撞,一股劲风向四周迸发,将两人周遭两米内的地面掀出一个干干净净大圆。
男子目光一凛,本想着一下就能打断这小子的木剑,可不曾想这把普通的木剑,却如同钢铁一样坚硬!
就在男子震惊刹那,陈零手腕一转,桃木剑错过铜锤,闪电般刺向他的左眼。
男子吓得一个激灵,手伸到背后,在腰上快速解下一枚铜锣,挡在面前,一声刺耳的锣响传来,桃木剑被挡住,铜锤狠狠砸向陈零太阳穴。
陈零一脚踢在铜锣上,翻身后退,避开了这一击。
男子轻蔑的神色敛去,转而变得郑重起来,左手铜锣,右手铜锤,冷冷地盯着陈零。
对于陈零而言,与人斗法,却是比与邪祟斗法还要危险,尤其是不知道对方的手段,一着不慎就有可能着了他的道。
“小子,身手不错啊,那把木剑,打不断,你难道是修士?”男子阴恻恻地问道。
陈零甩了下桃木剑反问道:“你不也是么?”
男子眨了眨眼睛,凝神道:“是,但又不是,顶多算是你们正派人士口中的邪修罢了,见不得光,东躲西藏,过街老鼠那种,所以才会躲来这不毛之地,挖坟掘墓,找些尸体炼制凶尸,没想到竟然碰上了个硬茬子。”
“怎么说,能不能不打了,那鬼婆子任由你处置,灭了也无所谓,我这就离开泗水镇,你我就当没见过如何?当然,需要补偿的话你说,我给。”
没想到男子居然服软了,不过陈零略作思索便明白了他服软的原因,对方这是害怕自己身后有什么他惹不起的背景,并非是怕他。
陈零不打算跟他解释,既然误会了,那就一直误会下去吧,左手之中悄然多出几枚精铜钱,桃木剑指向男子正气凛然道:“刨坟炼尸,拘魂害人,扰死者沉眠,乱生者安宁,今天你走不了。”
“非要说补偿,等我废了你再说!”
此话一出,男子的眼里顿时涌出一股狠辣的戾气,像他这种见不得光,没有背景的邪修,其实从踏上这条路那一刻开始,就明白自己终有一天会走上绝路,或死于鬼、尸反噬,或死于正道修士之手,种种死因他都幻想过无数次,但他却不是惧死之人,相反,谁想杀他,他就会豁出一切与对方拼死一斗,谋求那一线生机!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死吧!”男子面目狰狞,此刻是白天,加上冬日树叶凋零,便是在林间,日光也会投射而下,自己炼的那些凶尸与鬼奴派不上用场,强行唤醒,只怕没有碰到这小子,就会被日精灼烧成灰烬!
好在他还有别的傍身手段,那手段便是手中的铜锣!
只见男子毫不犹豫抬起铜锣,铜锤用力敲在锣身之上。
“可惜时辰不美啊!但也足够,我就不信一个小毛孩子,能有多大能耐!”
“未时一刻,惊魂锣响,镇命压魂,魄丧无倾!”
随着男人厉声开口,一股无形的音波自锣上炸开,陈零在其敲锣瞬间打出的几枚精铜钱,居然都被音波禁锢在他面前,而后砰的一声炸成齑粉。
音波无停,重重撞在陈零身上,杜圭峰虽然离得较远,但此刻却是如遭重击,鼻孔、耳朵瞬间溅出血来,脸色当即变得惨白,神情萎靡,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首当其冲的陈零更不好受,只觉得魂魄一阵摇晃,差一点儿被音波震出体外,立刻强忍头脑眩晕剧痛,双指并拢点在眉心喝道:“紫微玄官,中黄始青,三魂七魄,与吾俱生,固魂定魄,不得妄动,敕!”
魂魄彻底稳固下来,但头疼欲裂的感觉却没有好多少,好在他也不是没有对策,对方以惊魂锣惊自己的魂魄,那他便还以同样的方式还以颜色!
生人当面,摆弄魂魄这种手段,对于道门中人来说,可真算得上是‘专业吻合’了!
三清铃已然出现在手中,掐诀咒曰:“元始上真,双景二玄,右拘七魄,左拘三魂,令我神明,与形常存!”
手决重重点在三清铃上,铃声荡开,与锣声相撞,无形的空气仿佛被震出点点涟漪。
见此情景,男人明显惊了一跳,没想到居然还有人能用出和自己一样的手段!当即更加拼命的敲击惊魂锣,而陈零也在疯狂摇晃三清铃。
清脆的铃声与破碎刺耳的锣声似乎是在一争高低,杜圭峰死死捂着耳朵,但那声音却根本挡不住,似乎直接作用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后退百米,不要靠近!”陈零不断输出罡炁,冲杜圭峰吼道,杜圭峰听罢,连忙转身向后跑去,一直跑了三百来米,那声音才无法再影响自己。
两人斗法持续不断,最后却发现谁也奈何不了谁,而且不管是惊魂锣声还是三清铃声,都在折磨摧残着对方的魂魄,滋味着实不好受,不过半柱香时间过去,两人鼻孔都开始流血,双眼也充斥着一层淡淡的血色,表情痛苦。
“草了!小子,这样继续都下去,我们绝对是两败俱伤的下场,不如换一种方式再斗如何?!”男人龇牙咧嘴道。
陈零道:“正有此意,那就一起停手!”
“好,我数一二三,数到三,同时停!”
“一...二...三!”
声音落下,两人一并停下,陈零当即默念咒语,定魂安魄,但对方再停止敲锣瞬间,手里的铜锤落地,已经攥住了一根鞭子,鞭子漆黑,像是用人的头发编织而成,散发着一缕邪气。
一鞭子朝陈零抽击而来,尸气扑面,带着刺骨寒气。
陈零神色古怪,随即从包里抽出法绳以特殊手法打出,法绳与鞭子很像,此时在两人的操纵下,居然宛如两条蛇一样缠在了一起,而后两人各自逼出罡炁与灵力开始斗法。
但很快男人脸色就是大变,因为他能感受到一股灼热浩然的力量,竟然顺着对方的法宝弥漫过来,自己的赶尸鞭内的尸气如同遇到了天敌一样,瞬间溃败!
这男人的鞭子名为赶尸鞭,专门用来打凶尸的。
惊魂锣驭尸而动,赶尸鞭就是为了打那些不听话的凶尸所炼制,每当其炼尸之前,都会取尸体百会穴处十根头发,混合自己的精血编入赶尸鞭内,只要有凶尸胆敢反噬于他,一鞭子下去,便可抽散其体内精魄,变成一具死尸!
自己手里这根赶尸鞭,已然是蕴含着十几具凶尸以及诸多普通行尸的尸气与怨气,用来对付活人,只要被打到,那森然尸气就会侵蚀其经脉窍穴,令其痛不欲生!
之前他偷尸炼尸,也不是没有被人发现过,但最后那些敢来找麻烦的家伙,全都被自己的赶尸鞭与惊魂锣镇杀!
可今天却出现了意外,惊魂锣没用,压箱底的赶尸鞭居然也被对方的法宝压胜!
男人当然不知道,这法绳乃华夏道门有名的法器之一。
灵气充沛,蕴含至强阳气,开光后于万神宫内供养多年,鞭鬼笞魅,锁尸封妖,无往不利,他这邪炼之物,自然不是对手!
赶尸鞭被法绳克制,罡炁入体,与他体内的阴沉灵气相冲,男人瞬间觉得血液灼热无比,经脉仿佛都被点燃,痛苦的嘶吼出声,想要抽回赶尸鞭,但双鞭缠绕,一时间居然抽不开,只能忍痛将赶尸鞭松开,连点地面,拉开身位,运转体内阴沉灵气,将侵入体内的灼热罡炁一点点从经脉之中抽离出来。
噗嗤一声,男人吐了一口黑血,但体内的罡炁也被排出。
陈零没有立刻追击,而是在他的赶尸鞭上贴了道纯阳符,装进了包里,男人见状气得七窍生烟,大声咆哮道:“将法宝还我!”
陈零呵呵一笑:“什么法宝?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那你叫它一声,看它答不答应,既然是法宝,那应该有那啥...器灵才对,心念一动,它不就回去了?”
男人嘴都气歪了,陈零说的法宝,自然是有的,但那等宝贝,岂是他这种没有背景的野修配拥有之物?!
“喂!打架就打架,你这样可就太无耻了,我那赶尸鞭与你的灵力明显属性不合,你根本用不了,它在你手里就是一根废物,你速速将其归还,我们再来打过!”
陈零笑容满面道:“不还,有种,来抢啊!”
男人感觉肺都要炸了,脸色涨的通红,但却没有因为冲动与陈零展开厮杀,而是阴沉道:“好,很好,有能耐你就一直拿着,白天老子掣肘太大,难以发挥全部实力,你给我等着,今天晚上,群尸围门,定要将你一身血肉全部喂给我的凶尸不可!”
察觉到男人要跑,陈零立刻甩手打出几枚精铜钱,但是男人却猛地敲响惊魂锣,陈零连忙取出三清铃应对,却没想到他的目标不是陈零,而是在茅草屋里的女尸!
锣声响,女尸死寂的眸子里瞬间涌出一抹凶戾,直挺挺的一跃而起,将破烂的茅草屋撞塌,冲向陈零。
陈零立刻拍出一道地火符,念咒激活,轰的一声,女尸被法火吞噬,加上日精灼烧,还没等冲出三两步,就被烧成了一滩黑灰,但此时对方已经逃出百米有余,明显是追不上了。
“小子,给老子记好,今天晚上,我必来取你性命!”
充满了怨毒的声音伴随着风声回荡在山林间,陈零皱了皱眉头,看样子今天晚上好过不了了啊!
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尸鬼登门,我华夏道法也不是吃素的,只要你敢来,那道爷正好将你以及你炼的那些凶尸鬼魅一并宰了,永绝后患!
走到杜圭峰身边,检查了一下他的状态,发现问题不大,只是被惊魂锣惊到了魂魄,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杜圭峰显得忐忑不安,因为他也听到了那人说晚上会来报复,下山的时候有些心神不宁,绊倒了好几次。
陈零看出他心中担忧,安慰道:“放心吧,既然能打赢他一次,我就有办法打赢第二次,现在回去做些准备,晚上静待他上门便是了!”
如何布置,陈零在回去杜家的路上就已经有了计划。
天色尚早,现在动手还来得及,回到杜家后,陈零自掏腰包,取出十枚精铜钱交给杜圭峰,让他在镇子里找十个青壮汉子来带上锄头之类的东西,随即又给了杜旭阳一枚精铜钱,让他去买一些糖葫芦,找镇子里的小孩儿,必须要男孩儿,年龄不可超过五岁,每人取三滴指尖血,就能换一串糖葫芦,务必在太阳落山之前返回!
杜圭峰拿着陈零给他的钱,心里满是愧疚,请人家来帮忙,却还要人家掏钱,使得这个老人脸都红了,尴尬的无地自容。
但陈零却笑着安慰他没事,两人都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不敢再多耽搁,分头离开。
不一会儿,杜圭峰带着十个壮汉回来,等待陈零的吩咐。
陈零马上用桃木剑在杜家门前画了一个大圈,让他们开始挖坑,挖到一丈左右即可。
这些汉子冬日闲暇无事,只能到处做零工,赚的钱财少得可怜,听到只是挖坑就能赚一枚精铜钱,当即二话不说就开始挖。
冬日的地面坚硬,冻土层足有半米厚,可这难不倒汉子们,找来干柴一烧,就很容易能够挖开,等冻土层被揭掉,挖起来就容易多了,天还没黑,一个大坑就已经挖好。
陈零便让这些汉子回去,之后纵身跳入坑中,将提前准备好的石灰粉、糯米、草木灰混合起来撒在坑底,坑内墙壁上贴了几十道地火符。
爬上来后,又在坑边钉了几根木钉,木钉上七横八纵缠上朱砂线以及镇尸符,不过绑线的时候,陈零特意打的是活结,一拉线就会收缩,与捉鬼婆子时的布置差不多。
随后用细树枝罩在坑上,铺上草,撒上一层土,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这里还有一个坑!
等门前准备妥当,杜旭阳也回来了,一个手里提着水袋,另一个手里抓着一把线珠钱,是没花完的那些,恭敬的交给陈零。
陈零呵呵笑道:“这些线珠钱就当是你的跑腿费,自己收着吧!”
说完接过水袋,打开之后一股子血腥味扑面而来,足足小半袋,陈零满意地点点头,来到院子里面,用符纸折出八个纸人,以童子血点睛,按照八卦位,以竹签插在地上,这个阵法就算是布好了。
做完这一切,太阳刚刚落山,时间正好。
“杜老爷子,弄点儿吃的吧,晚上估计消停不了,吃饱了才有力气。”
杜圭峰忙去热饭菜,他那会儿已经做好了。
吃过饭,陈零让搬来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又搞来一个茶壶,就那样坐在杜家门口,点上灯笼,等着男子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