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王妃并不知道顾皎皎找自己的真正意图，但想来想去，无非是被她羞辱一番罢了。
平王妃坐了下来，微昂着头，目视前方。
“到底还是我小瞧了你，不成想一介商女，又是个二嫁妇，竟可有朝一日飞上枝头变凤凰，不容小视。”
平王妃的言语间皆是嘲讽之意。
在她看来，或者说在所有人看来，那身份都该是顾皎皎最不愿被人提起的才是。
“所谓身份不过是给别人看的，就像王妃您，母族名声显赫，你成年之时便与平王定下亲事，平王的正妻，风光无限，受万人羡慕景仰，可结果呢？”
顾皎皎从来都不在乎那些闲言碎语，她若是为了那所谓的名声，当初也不闹那么大动静和离。
平王妃脸色微变，转瞬恢复如常。
“顾姑娘如今地位不同，说什么便是什么，只是，姑娘今日特意叫我前来，就是为了给我显摆一下你今日拥有的吗？”
平王妃与以前倒是变了许多，她原是最会拐弯抹角的。
“平王妃如此直接也是令人意外，想来云澜寺的日子也是可以磨人心性的。”
“顾皎皎……”
“王妃莫急，我未有半分嘲讽之意，今日冒犯请王妃而来，是因为在我这里发生了一件事，与王妃有关。”
顾皎皎说着时，抬了抬手。
无意将一盒药膏拿了上来，摆在二人中间的桌上。
“近来皇上下令，命人来教我规矩，教引姑姑乃是皇宫之中的老人，莫嬷嬷，不知王妃是否有印象？”
莫嬷嬷。
平王妃觉得这个名字耳熟，也知顾皎皎不会无故提前，还是思索了一番。
“记得，不过那都是多年之前的事了，顾姑娘此时提起，莫不是想给王爷安个欲加之罪？”她记起了那位嬷嬷，曾帮平王暗中传信，后被处罚，但皇上心软，留下了她的性命。
可这件事，还是当今皇上初登基时发生的，现在顾皎皎提起这个人，平王妃难免不会提防。
但此时，顾皎皎却只是笑了笑。
“莫嬷嬷借着教导礼仪之机，对我多加为难，致我多次受伤，而这药膏也是她给我的，里面含有慢性毒药。”
顾皎皎瞟了一眼桌上的药膏。
平王妃也看向那药膏，她自是知道顾皎皎没有说谎，可她也不是那等胆小如鼠之辈，经不住吓。
“顾姑娘，照你这般说，不还是怀疑王爷要害你吗？但想来，如果你有证据也不会来试探本王妃，而是去太子面前告状了吧。”
平王妃挑了挑眉毛，眉眼间满是不屑。
“王妃错了，我有证据，但如你所说，证据拿出来，不会是平王害我，而是你平王妃害我。”
“你胡说。”
平王妃低吼出声，目光凌厉。
顾皎皎却没有说话，只是用坚定的目光看着她，没有丝毫躲闪的意思。
空气陷入了安静，只有她们二人彼此轻微的呼吸声。
平王妃是聪慧的，这些年帮平王做的一些事，出的一些主意，都有她的功劳，所以，哪怕顾皎皎没有详细说事情的经过，她也可以推断出。
良久，平王妃才苦笑出声，抬起头时，目光里也袭上了无奈。
“本王妃记得，你当日来云澜寺，说过我已然成为了一枚弃子，被夫所弃，被母族所弃，若能离开那寺庙，定是因为我这条命还有用。”
可如今，平王妃所剩的也只有这条命了。
她的语气里还是袭上了悲伤。
“王妃是心灵通透之人，又何必说什么命不命的，好歹在这世上走一程，也莫要辜负了自己才是。”
顾皎皎知晓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言语间也多了几分认真。
现在，换平王妃不解了。
她打量着顾皎皎，眉头微皱，拟是有些看不懂她。
“我害过你，你为何跟我说这些？直接将证据交上去，直接除了我，你岂不更痛快？”
“王妃倒是了解我，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当日王妃对我的迫害我并未忘记，所以让你去了云澜寺，这便是报仇。”
顾皎皎停顿了一下后，又继续说了下去。
“但这件事，我深知与你无关，自然不会放过真正的幕后凶手。”
听着这话，平王妃不禁笑出声。
“你想对付他？并非我看不起你，他就算是再蠢，也有自己的势力，你凭什么？”
“这不必王妃操心，今日跟你说这些，也只是让你提防罢了，你既然出了云澜寺，又守着平王妃的位置，想要过自己的日子，总比我要轻松的多吧。”
“你不准备告发？”
“如王妃所言，我未伤到，未死，告发有何用？哦对，莫嬷嬷与宫外的联系，都靠着你的侍女春桃。”
即使顾皎皎不说，平王妃也猜到了。
一入这东宫的大门，春桃便被拦在了门外，这本不是一般的礼数，现在想来，也就能明白了。
“你这是在帮我？”
平王妃此时才发现，她不是顾皎皎的对手，与身份、权势都没有关系，只她这份心性，便是许多女子都比不了的。
“也不算吧，平王要拿你当替罪羊，也不会只在这一件事上，相识一场，你若是因为作恶得报应，我也帮不了，若觉得你无辜，也就是举手之劳。”
顾皎皎浅笑嫣然，明亮的眸子一片清澈。
就那么一瞬间，平王妃好羡慕她，不是美貌，不是她现在拥有的，而是她这份坦然的态度，这份洒脱的生活方式。
她的身上也有责任，也有无奈，却好像并没有枷锁。
平王妃没有道谢，她也知道顾皎皎并不需要感谢。
走出东宫时，平王妃停下脚步，转头看着这偌大的院子，一时出神。
“王妃怎么了？可是那顾姑娘对王妃不敬了？”
春桃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平王妃，可却觉得王妃的脸色不好。
平王妃收回目光，扯了扯嘴角。
“不过是炫耀了一番罢了，走吧，宴席快开始了。”
她甚至没有多看春桃一眼。
春桃也并未起疑心，毕竟那顾皎皎是野鸡变凤凰，得势张狂，也不免透着小家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