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青的睫毛微微颤动,预料中的剧痛迟迟未至。
他艰难地睁开被血糊住的双眼,眼前的景象让他呼吸一滞——
深海王狰狞的面孔近在咫尺,可那双布满鳞片的手却僵在半空,不敢再进分毫。
数柄寒光凛冽的长剑悬浮在四周,剑尖距离深海王的要害不过寸许,锋利的剑气在他黑灰色的皮肤上划出细小的血痕。
“这是……”
胡青的视线越过深海王颤抖的肩膀,瞳孔骤然收缩。
原本茂密的丛林此刻已被整齐地削平,断面光滑如镜。
数百名身着银白轻甲的战士呈环形列阵,他们腰间的剑鞘空空如也,双手结着相同的剑诀。
最令人心惊的是,这些战士的站位暗合星辰轨迹,彼此气机相连,竟在方圆百丈内布下了天罗地网。
深海王额角渗出暗红色的血珠,喉结艰难地滚动着。
他从未感受过如此纯粹的杀意——这些飞剑看似静止,实则每柄都在以惊人的频率震颤,只要他稍动分毫,立刻就会被绞成肉泥。
“剑星卫……”
深海王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声音里带着刻骨的恐惧。
他认出了战士们胸甲上镌刻的星芒徽记,那是大周王朝最精锐的天星军所拥有的标志。
沙沙的脚步声打破死寂。
一位身着白金鳞甲的中年将领缓步而来,水晶长弓在他手中流转着月华般的光晕。
他每踏出一步,地面就凝结出细小的冰晶,空气中的水元素欢快地聚集在他周身,形成朦胧的雾霭。
“周天玄!居然是你!”
深海王突然剧烈挣扎起来,缠绕在伤口处的黑线疯狂蠕动,“你们皇室也要插手海族之事?”
被称为周天玄的男人连眼皮都没抬,丝毫不为深海王言语所动。
他修长的手指搭上弓弦,方圆十里的水汽瞬间凝结成一支剔透的箭矢。
更可怕的是,箭头上缠绕的星光竟是真正的星辉——这位将领竟能引动九天星辰之力!
胡青的伤口突然传来剧痛。
他这才发现深海王掐着自己脖颈的手正在不受控制地收紧,那些黑色丝线如同活物般顺着伤口往他体内钻去。
“你……”
嘶哑的呼救还未出口,场中突然爆发出刺目的剑光。
数柄飞剑中飞出十二柄悬空长剑,它们同时动了!
第一剑斩断深海王右腕,第二剑削去他左肘,剩余十剑如穿花蝴蝶般交错而过,瞬间将他钉成跪伏的姿势。
最恐怖的是,这些剑刃入肉三分便戛然而止,精准得令人毛骨悚然。
失去支撑的胡青重重得摔倒在地上,强烈的晕眩感席卷大脑,但他根本不敢松懈。
眼前这一幕实在是太惊人了,这来的到底是什么人。
“星锁。”
周天玄终于开口,声音像冰层下的暗流。
深海王发出非人的嚎叫。
那些刺入体内的长剑突然亮起繁复的符文,将他每一寸灵力都锁死在经脉中。
更可怕的是,他感觉到身体里融合的小女孩灵魂正在苏醒,纯净的魂力像熔岩般灼烧着他的内脏。
水晶弓弦发出清越的颤鸣。
那支水箭离弦的瞬间,胡青仿佛看到银河倾泻。
箭矢所过之处,空气呈现诡异的扭曲状,深海王背后的山崖在接触星光的刹那就化作齑粉,露出深达百丈的隧道。
而被正面击中的深海王,胸口赫然出现一个碗口大的透明窟窿。
“不……不可能……”
深海王低头看着自己正在汽化的躯体,“我明明已经……”
周天玄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水晶弓交给一旁的士兵,终于将目光转向地面上的胡青。
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微微眯起,突然冷笑道:
“海族奸细?带回去好好查查,记住,别让他死了。”
胡青试图说话,但刚才的伤势已经将这具血肉傀儡的声带损伤,只能发出呜呜的声响。
只见两名战士已经抖开镣铐。
那镣铐内侧布满细小的倒刺,刚接触皮肤就钻入经脉,将他残存的灵力彻底封禁。
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他隐约听到士兵们的议论:
“将军这次立下大功......”
“听说宰相大人正在朝中......”
“这海妖的赏金够买下三座城了......”
“大皇子怎么和我们的将军争夺皇位……”
………………
冰凉的雨滴落在胡青脸上。
他模糊的视野里,周天玄正用一块雪白的手帕擦拭双手,帕角绣着的金色龙纹在雨中格外刺目......
远处,古阳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枯叶上。
他蜷缩在一棵古树后,眼睁睁看着银甲士兵用刻满符文的锁链将胡青拖上囚车。
那些锁链上的倒刺每次晃动都会带出细碎的血珠,在泥地上拖出一道刺目的红痕。
“混账……这群畜生……”古阳的太阳穴突突跳动。
晋升石的反噬让他丹田如同被千万根银针穿刺,每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更糟糕的是,他现在根本没有任何作战能力,丹田里面只有几缕微弱的灵力。
对方人多势众,自己贸然上前必是死路一条,得想一些别的办法。
远处突然传来深海王凄厉的嘶吼。
古阳猛地抬头,看见那个白金甲将领正将手掌按在深海王天灵盖上,一缕缕黑气被强行抽出,在空气中凝结成墨色的晶石。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深海王破碎的躯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就像被抽空的水囊。
“噬魂术?”古阳浑身发冷。
这分明是禁术典籍里记载的邪法,为何这个所谓的将军会使?
正当他惊疑不定时,白金甲男人突然转头看向这边。
隔着百丈距离,古阳仍感觉有柄冰刀抵住了咽喉——那人左眼竟是重瞳,漆黑的瞳孔里流转着星图般的银芒。
“不好!”古阳本能地向后翻滚,丢出几道碎石
淡黄色烟尘炸开的瞬间,一支水箭擦着他耳畔掠过,带起的雨点在后方岩壁上凿出三尺深的孔洞。
古阳借着烟尘掩护疾退,耳边传来树木接连倒塌的轰响。
第二箭穿透烟尘时,他咬牙滚进早就判断好的地缝。
冰凉的泥水立刻漫到胸口,远方传来士兵的呼喝:
“将军,要追吗?”
“不必。”
周天玄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冷意,“不过是只小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