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时机不太对,温简都想感叹一句傅瑾承运气怎么就那么好。
喜欢的人都不用他追,自己水灵灵的就送上来了。
不过对着温以诺,温简还是矜持的。
“小宝喜欢大宝,应该直接告诉他啊。”温简揉了揉少年发顶的黑发,“为什么要先告诉我呢?”
不蒙脸,好不容易坦白一些的温以诺在这一句话下,声音猛然被压下,听的都不太真切。
“我、我不知道,妈妈。”少年声音中透着明显的惶恐,“我不知道哥哥是怎么想的,不敢去。”
虽然……从傅瑾承平时对他的爱护纵容宠溺中,能推断出,大概率,他的心上人,也是喜欢他的。
可再大的概率,也只是概率,而不是绝对。
只要不是绝对,就有另一个可能。
而另一个可能带来的后果,温以诺不是承担不起。
但他不愿意接受。
所以想来坦诚,重逢后第一面就能照着扇巴掌的少年,宁愿把所有的话都憋在心里,也不会选择说出去。
只要不说出,傅瑾承就不会知道。
不会知道,无论是什么想法,都不会厌恶他。
温以诺的想法,温简其实很能理解。
很多很多年,在她去到湾村之前,在一个人面前,她心中,也是和温以诺完全相同的想法。
她也是因为不能接受告知对方内心最真实想法后,关系会变得恶劣的可能,一直将自己的想法憋在心里,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说出去。
直到最后,对方死于家族算计。
她在整理对方遗物时,从层层加密的保险柜中,翻到了对方写的日记,以及写给她,来不及送出的情书。
字字句句,皆是在文字下,没有声音,都不赤诚的钟情。
看见那些东西的时候,温简就在想,当初的自己为什么不能再勇敢一点。
如果那个时候,她勇敢一点,鼓起勇气告诉对方。
哪怕在当时的那个年代,即便感情会被世俗所不容,会很累很辛苦。
但在那辛苦中,至少也是能有甜蜜的。
而不是像现在,到死的时候,都还只是下属和上司,最多不过说一句“朋友”。
再幸运一点,如果她表白,在彼此绝对信任下,对方也许不会死。
不会阴阳两隔。
“小宝。”温简克制住想要流泪的冲动,“你还记得很小的时候,妈妈教导过你的一句话吗?”
“……什么?”
温简教导过他很多。
“‘勇敢者先享受世界’。”温简柔声道,“人生于世间,活得再久,也不过短短百余年。”
“这百年间,还要去掉三分之一睡眠的时间。”
“哪怕一个人不用上学工作,也就只剩下六十年多一点的时间。”
“这六十多年,最后的三十多年,和前面的至少十年,行动上都是会受到很多限制的。”
“真正能够自由,活在这个世上,做自己想做的事,享受一切的时间并不多。”
“如果就在那不多的时间内,我们都还要考虑这考虑那,被各种不必要不可能发生的事裹挟,那来到这个世界上走一次,还有什么意义,还有什么是值得的呢?”
温简抱过温以诺,轻轻拍着少年的后背:
“小宝,去做你喜欢的,想做的事吧。”
“妈妈会永远在你身后,不会离开。”
她的两个孩子,温以诺和傅瑾承,很幸运,都和心爱之人两情相悦。
正是因为这一份互相喜欢,温简才鼓励温以诺勇敢的直接去面对。
但凡两人中,有一个没那个意思,温简都不会赞成有意的一方告知另外一方。
——这也是为什么,她先知道傅瑾承的心思后,劝他暂时不要挑明的原因。
互相暗恋的幸福温简很明白。
可单恋的苦涩,温简更加明白。
她不会把自己的孩子拖进来。
对于温简的态度,温以诺一时很是不敢置信。
虽然在他印象中,温简对他还有傅瑾承,一向都是极度包容的。
从小到大,温简从未真正红脸骂过他们一次。
但即便如此,温以诺也从未想到,就连这种事,温简也是不反对,甚至是鼓励的。
“妈妈。”温以诺靠在温简肩膀上,“你真的不觉得,我这样的喜欢有什么不对吗?”
哪怕他和傅瑾承,没有在同一个户口本上,也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可毕竟是从小在一个屋檐下长大。
换成其他任何人,都会接受不了吧?
温以诺虽然很想得到温简的理解和支持,但他更加清楚,在作为自己和傅瑾承母亲的前提之上,温简首先,是他自己。
温以诺希望温简能够做自己,坚持自己的想法。
而不是因为“母亲”这一身份,勉强自己。
“理论意义上而言,‘喜欢’这一本身,就是没有道理的。”温简声音清浅温柔,“就像我,在小宝和大宝眼中,我是很好的妈妈。”
“不是。”温以诺带着鼻音反驳,“即便没有‘母亲’这一身份,妈妈在我眼里,依旧是很好很好的人。”
“还有湾村的大家,他们都很喜欢妈妈。”
“都知道妈妈你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温简搓宠物一样搓了搓温以诺的头发:
“怎么突然就那么严肃了?”
“妈妈说那些话,只是想告诉小宝一件事——所谓的‘正常’,从来都只是普罗大众定义的标准。”
“你符合那些标准,在芸芸众生之中,就是掩埋在其中的一位,不会吸引来奇怪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