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惊有险做完两辈子里意外最多的一顿饭,傅瑾承浑身上下的怨气加起来,能养活少说十个邪剑仙。
他本来是想好好给温以诺补身体的。
结果冤种老六送来的“新鲜菜”,吃没吃到,还搞了一地毛。
厨房现在是从未有过的乱。
温以诺一勺一勺喝着汤,抬眸看了眼把饭戳出窟窿的傅瑾承,又看向在另一条板凳上的兔子。
过了会儿,少年收回视线,安慰失落的哥哥:
“哥,没事。”
“虽然现在没法吃,但我们可以养着啊。”
傅瑾承:“……除了兔子,都放了。”
兔子还是温以诺听着厨房实在吵闹,好奇去看,刚好碰上鸭飞鸽叫兔子跳,傅瑾承气的场面,一眼看上最安分的兔子。
才让兔子成为唯一留在他们家的一员。
“那没事。”温以诺贴心道,“哥哥要是想养,我们明天可以去买小的。”
“或者买蛋回来自己孵也行。”
傅瑾承:……
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活的鸡鸭和鸽子了。
更别谈养!
兔子除外,比另外三个乖。
更何况温以诺喜欢,那养一下,也没事。
温以诺等了好几秒,等到傅瑾承依旧的沉默。
少年认真想了想,把傅瑾承沉默的原因归结为被人给耍了。
“还可以这样。”温以诺换了个方式安慰,“哥你应该是认识那个配送员的吧?”
傅瑾承拿筷子的手抖了一下:“认识。”
“但是小宝你放心!他在我这就是个员工!真的!”
温以诺笑得无奈:“哥你不用紧张,有正常社交是好事。”
总比他一个朋友都没有,甚至失去主动和人正常社交的能力好。
“我的意思是,哥你认识那人的话,是知道他最怕什么,也知道他住在哪里的吧?”
傅瑾承点头。
“那就简单了。”温以诺说的很自然,“哥也报复回去。”
“把他的东西换成最害怕的给他送过去。”
傅瑾承:!!!
好意见!
青年也不继续冒怨气了,迅速扒拉完三碗堆成小山丘的饭,马上开始找东西寄到老六现在住的地方。
温以诺看着自己碗里一半都没吃到的饭:……
他哥还真是……和以前一样,吃的快。
两分钟搞定对老六的报复,傅瑾承凑到少年旁边的椅子上。
八仙桌配的椅子是长椅,傅瑾承坐一头的举动,让他差点刚坐下就摔了。
温以诺神色复杂看着坐下突然又站起来的哥哥,提醒他注意安全的话浮到嘴边,被傅瑾承先一步的逞强堵了回去:
“唉,刚吃完饭活动一下,没事。”
温以诺:……
行叭,你就活动吧。
活动完的傅瑾承这次学聪明了,坐到椅子中间,偏着头,认真看少年吃饭。
温以诺被他盯到紧张:“哥你就不能去找点事做?”
在这盯他吃饭,真的是。
傅瑾承:“我没事可以做。”
乳白的瓷勺敲了下碗沿,少年眼中多了好奇:“嗯?你不管傅家吗?”
“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傅瑾承无所谓道,“集团的管理层,哪怕董事全都死光,他们也能正常运作。”
温以诺吃了一口菜:“那哥你在这看我吃饭也没意思啊。”
傅瑾承心想,怎么没意思了。
有意思的很!
别说是吃饭了,他就是看温以诺发呆都能看一整天。
不过这话是不敢说出来的,不然小宝指定会觉得他是变态。
他非常鸡贼换个说法反问:“小宝等会儿想出去玩吗?”
温以诺:?
这又把话题扯到哪里去了?
不等少年回答,傅瑾承自己就说了:“小宝还记得以前吗?没上课的时候吃过晚饭,我们总会去沙滩上捡东西。”
各种被海水带上岸的海产品,又或者海螺。
虽然很多时候,捡到的东西并没有用,但享受的本来就是那个过程。
“记得。”温以诺轻笑着回答。
那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回忆,虽然模糊,可一提起来,还是满满的幸福感。
尤其是……傅瑾承可以说在每天下午赶海的时候,和整个村子里,年龄相近的孩子都打过架。
甚至还和别人家养的狗和鹅打过。
究其原因,也不过是看上相同的一个,谁也不服谁,都不愿意让。
那就只好打一架来决定了。
村子里的人,小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也不管孩子们的玩闹。
这种纵容,让傅瑾承取下全胜战绩。
除了和大鹅打的那一次。
“哥你还记得吗?”越是回忆,温以诺脸上的笑就越是止不住,“你之前打赢所有年龄相近的人,但是输给了村长家养的鹅。”
并因此被取笑好长一段时间。
傅瑾承一下尴尬了:“那、那都是以前不懂事的时候。”
“不应该打架,应该叫友好交流。”
“至于输给鹅……小宝我和你说,现在要是再打一次,我肯定不会输给鹅!”
温以诺:……
“不,不用去打了。”
傅瑾承脸皮厚,丢的下那个脸,他不行。
他脸皮薄,很薄。
光是想想那个场面,都想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被拒绝的傅瑾承语气中带着失落:“哦,好吧。”
不去打就不去吧。
下次叫老六送东西来的时候,送两只处理好的鹅来。
温以诺一时失语。
时隔多年,很多时候,他都能够感受到傅瑾承相比于离开的时候,成熟了很多。
可在他面前,除了无法掩饰的成熟外,更多的还是和以前相差无几的话语行为。
很多个晚上,温以诺都忍不住去想,傅瑾承在自己面前表现出的模样,是为了让他更容易接受,刻意装出来的吗?
可是看着又不像。
少年不知道,傅瑾承在他面前看似不着调,有些脱线的模样,才是青年最真实,最放松的模样。
二十一岁,大部分同龄人这个年纪还在上学,有父母可以依靠。
傅瑾承已经见过许多生死。
养母和亲生父母都早早离开。
在安东和老六他们面前,傅瑾承是队长,每一个决定都关乎着他们的生死;在亲生母亲那边的亲人面前,他是母亲唯一的孩子,应该查清楚母亲死亡的真相。
在傅家,他是唯一的继承人,应该沉稳;在父亲的友人面前,他应该要把傅家全部拿回来,找到害死他父亲的人。
所有人,都在有意识无意识推着傅瑾承往前。
全然忘了,他面对这一切的时候,还是未成年。
现在也不过才二十一岁。
他们都把自己的想法和期望加在傅瑾承身上,全然忘了,在那之前,傅瑾承首先是个人,是他自己。
也唯有在温以诺面前,他才可以完完全全做他自己,不被要求“应该”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