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师,您可别给咱电影学院的跌份儿,你看那上戏的演员,已经翻出了笔记本了都!”
“对,还有那中戏出来的导演,憋着劲儿给咱使坏呢!周老师,咱好好给他们开开眼。”
黄勃和宁皓俩人一前一后围着人加钱居士,这俩这声老师不是客套。老周当初毕业后,真就在电影学院干过助教,那会儿勃哥刚入学,宁皓也没毕业。
面对这种‘挑拨’陈燔也不介意,反而在一旁暗自得意:搞学院对立这套,那都是我玩儿剩下的。想当初,早在五百多章前......
陈燔还在胡思乱想中,这边章于已经凑了过来。
“陈导,你放心,我研究过人彻底死之前是什么状态,半硬不硬的,我猜应该和喝到断片的感觉差不多......还有,白血病人一流血就不容易止住,一会儿化妆的时候让他们多弄点儿。”
“那什么,小章,你先别急着化妆,来看周老师和勃哥的戏,看完去!”
“喔。”
“那,到时候谭老师那场戏我能旁观嘛?”
“哪场?”
“跳舞那场......”
“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挺贫!”陈燔打量着对方,好像第一次认识,“之前吃饭怎么没见你这么活跃?还是......因为你真就喜欢表演?”
“热爱!”他拍拍胸。
陈燔默然,一时内心有些不好意思......《无名之辈》不是被他薅给王千原了么,多少有些亏心。
“行了,你先别急着化妆,看人两位表演!”
......
“他人呢?”
“......没了。”
“他才二十岁,二十岁!”勃哥愤怒的抓住周亿围的衣领,把人顶到了墙上,然后继续呐喊,“他就想活着,他有什么罪!”
周亿围低着头,倚着墙,无言以对。
身边的便衣们手忙脚乱的拉开黄勃,把他往后拽到地上。后者依然试图挣扎向前,同时略带哭腔的大声质问:“你说话,你说话啊!......他有什么罪!”
几个壮硕的警察联手,硬是有压制不住的趋势。
“放开他。”周亿围忽然低声道。
几个便衣有些犹豫,但还是遵从了队长的指挥。
勃哥甩开一只手,这会儿虽然已经没人拉着了,但刚才的怒火也已经消散,只是无力又沮丧的坐在地上,眼里闪出了泪光。
路杨喊了咔,扭头看看宁皓,又看看陈燔。
这俩一个在点头,一个在思考。
这是原片里徐铮的处理方式,面对黄毛的死亡,是先愣神,之后愤怒,最后才是沉痛,等回到自己的住处后,看着对方的遗物,哀伤才彻底迸发。
这是很完美的一次表演,情绪传递满分。
优秀的学院派就是这样,他能精准的把控最优解——周亿围不提,这场戏里他就是个陪衬。
勃哥台词差点意思,表情和肢体尤有胜出。
但陈燔还是不甚满意——他觉得所有的题目都不是唯一解。
对于某些突发状况,不同的人肯定会有不同的反应。而同一个人在不同的状态下,反应自然也会不同。哪怕同样的情绪,强烈程度也会有差异。
这货叫过演员,思考了一会儿后才开了口:“我琢磨着,程勇是个老江湖,而且已经经历过一次身边朋友的去世,同时也了解白血病人的身体,对黄毛的死也可以有所预判,所以......”
“不要这么愤怒?”
宁皓先听懂了,他帮着解释:“不不不,不是不要这么愤怒,我的意思是说他本是个小商贩,油滑、世故,从来不敢正面对抗公职人员。因为他知道自己是‘破坏规矩’的那个人,所以维护规矩的人对他来说就是天敌......”
陈燔斜眼:“还说你没在道上混过?”
“我说多少次,我特么那是装的!”宁皓下意识的拉拉衣领,遮住了里头的大金链子,“说回戏,如果他对黄毛的死没有预料,那这个人物做出点什么行动都正常,但现在么情况下.......”
“刺激不够。”韩言点点头。
“那怎么弄?”
陈燔想了想:“黄毛不是一路是被曹斌抱过来的么,给人身上多弄点血......还有,给他腰上挂一副手铐,上头也多弄点儿......一会儿勃哥你听说‘人没了’的时候......”
“我就下意识的一低头,看见手铐上的血,于是......”
“认清因果!”韩言帮人补一句。
“对喽,就这么滴,一会儿记得给手铐来个特写!”
陈燔满意的点头,又对着黄勃发问,“勃哥,你还可以继续往下想,人这手铐是为谁准备的?是自己?那一会儿是不是还得跟人去所里?现在最好的小兄弟死了,这个时候忽然人说要带你回去调查,你发不发飙?”
“肯定得发飙,在窝囊也得发飙!”他眼睛一转又想起了章于在剧本会的时候说得话,又补到“之前小于不是说了么,他和吕受益是程勇的两条腿,这两条腿断了,这个人才站起来了。是了,现在就是站起来的时候!”
“很好,那就这么搞!”宁皓挥挥手,以监制的身份做了决定。
陈燔又叹一句:“就是苦了周老师,这么以来你就变成绿叶了......”
“没事儿,能衬这样的鲜花,我乐意!”周亿围指指黄勃那张脸,陈燔率先大笑,其他几人愣了愣,也跟着一起笑。
只有勃哥在那跳脚。
陈燔笑够了还不忘继续履行损友的职责,又补了一刀:“周老师说得通透,就这花,你确实找不着比这更寒碜了!”
“你这么说我就不乐意了!”宁皓摆出要替好友打抱不平的样子,谁料话锋突转,“那狗尾巴花也是花!”
......
这天又拍了后半段,次日上午剧组休息
多亏了昨晚医院的老楼改造装修刚刚弄完,还没投入使用人,不然就是个通宵。
下午,大礼堂里打群架。这又有个演员登场,乃是杨欣民,他演刘牧师——话说有多少人认出来,这个胆小的牧师,和《无人区》里让人看‘攒劲的节目’的老板是同一个人吗?
有些明星拍戏,往往生怕观众认不出自己。但好演员可不在意这种东西。
说回片场。
原片里有一组主角团背靠背挤成一团的和人对峙的场面,神似妇联一构图。
在陈燔的建议下,韩言索性来了个还原度更高的致敬。
摇臂带动摄像头,在半空转了270度。
镜头先给到黄勃,他单手指人,嘴里还甩着狠话。
身边的王传军举着个水杯,作势欲砸。
再过去就是谭焯,她把手里的折椅在地上靠了靠,又复拿起。
杨欣鸣也颤颤巍巍的拿起来了话筒架。
最后章于从讲台上一跃而下,补上众人的最后一个空缺。
陈燔宁皓韩言几个人围在监视后看得直乐。
和昨天的于老板一样,今天又另有一个围观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