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璃垂眸看向自己手中空荡荡的剑柄,这如同一种征兆,剑心受损境界跌落,是否从那一刻起她就已经不配握剑了。
明明凭自己连剑意都用不出来,还得借助至情之卷才使出像样的一招。
“叶璃师妹,用不了剑意也没事,我们的可以借给你啊。”
“是啊,我们也就只剩剑意还附着在至情之卷里,最不缺的就是剑意了。”
至情之卷里的众人便立即七嘴八舌地安慰了起来。
“对了,找温淮师祖,温淮师祖的剑意是最强大的。”
“温师祖是强大,可他的剑意借不了吧。”
“温师祖肯定又睡了。”
叶璃听着觉得有些好笑,真是上善峰剑修十个有九个都将温淮视为偶像,这些人变成了至情之卷里的名字后,也总觉得温淮无所不能。
可是法宝是法宝,人是人,真面对这样的困境,她能依靠的终究还是只有她自己。
上善峰仅剩她一人,她不再是谁的师妹谁的徒弟,不必再去多想还能等来谁的相救。
然而有人出声道:“好,我借。”
温淮的声音还带着分如同刚睡醒一般的慵懒,在他话音刚落时,叶璃的身侧凭空出现一道虚影。
身姿似一轮冷月,面容模糊的男子虚影抬手覆在了叶璃拿着空剑柄的那只手上。
“温师祖?!”感受到手上传来莫名的温度,叶璃都顾不得面前还有个妖主,震惊地转头看向虚影的方向。
“温淮剑尊!”比叶璃更震惊的是江鹤眠和陆玄清。
白衣绣金线,红绳束墨发,仅是这样一个轮廓,印刻在修仙界的无数典籍上,修仙界几乎无人不识。那可是千年前的最后一位救世主,斩尽强大的应龙一族,真正为人族取得胜利的温淮啊。
陆玄清作为一名剑修自不用多说,温淮便是所有剑修心目中的第一人。
江鹤眠虽是药修,但时间回溯到百年前,他便是读了太多修仙界描述温淮的典籍,才会一门心思地进入上清派。时至今日,温淮依然是他最尊崇的修士。
“叶璃,我见众生,我怜众生,我救众生。你看好,这是我的至情剑。”温淮向来慵懒的嗓音在这一刻听起来竟也清澈干脆了几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叶璃手中空荡荡的剑柄忽然重新凝聚出剑刃来。
那是天地万物汇聚灵气所化,这一刻皆入她手中,远非磅礴浩大而已,是苍生齐聚,天地无用天地皆我!
剑出之时,风止云停,仿佛世间都注视着这一招,四面八方寂静一片毫无声响,唯独剑刃破空之声震耳欲聋。
“砰——”
妖主察觉到这一剑的威力,立即凝聚全身妖力竭尽全力对抗。
妖力和剑招在空中对碰的那一刻,发出了惊天的声响。
妖主后退了数步才稳住了身形,唇角已然溢出了鲜血。
“温淮?你不是千年前就已经陨落了吗?”妖主震惊地看向那道虚幻的身影。
身影虽模糊,仅白衣红绳可见。但温淮修的是鼎鼎大名的众生道,他的众生道在击败妖族获得天下人信仰之时达到了巅峰,据传那时候的温淮只要心念一动便可立地飞升。他使出这般威力的剑招,身份便绝对不会有错。
温淮并未回答妖主,他紧接着便拉着叶璃的手要使出第二道剑招。
眼见着第二招攻向妖主,妖主的身影从原地凭空消失,只余下空气中的余音。
“叶璃,下次见本尊必会带走你!”
妖主走后,四周一下安静了下来,叶璃扭过头一脸诡异地看向身旁飘着的虚影。
“温师祖,你这是本人上号吗?”
温淮:?
江鹤眠、陆玄清:“……”她在对着偶像胡言乱语什么。
温淮面容虚幻根本看不出表情,但微微歪过脑袋的动作也足以让叶璃理解他有多不理解了。
“多谢温师祖救我。”叶璃心下对温淮的现身虽有疑惑,但此时此刻要纠结的也不是这是温淮的残魂还是温淮的分身这种事。
叶璃在温淮的面前屈下膝盖,跪地行了一个礼,缓缓而郑重。
“上善峰弟子叶璃,见过温淮祖师。”
这位是她名副其实的祖宗,哪怕不为救命之恩,她也该磕这个头。
“不必谢我,救你是理所当然。”温淮松开手,剑刃便随之消失,他的声音也变回平日里那般懒洋洋没有架子的语调。
理所当然?听到温淮这么说,叶璃心下便觉得,不愧是众生道,天选救世主,就是喜欢助人为乐救死扶伤。
这人都变成至情之卷里的一抹残魂了,竟然还保持着乐于助人的美好品质。
像她这种把至情剑修成自恋剑的后辈就完全没有这么高的觉悟。
“师祖大义!”叶璃立马拍了个马屁。
温淮:?
救叶璃等于大义?叶璃等于大义?江鹤眠不知道叶璃心中所想,他只觉得叶璃这话说得有点不要脸。
“叶璃,理所当然的不是‘救’。”温淮弯下腰,向叶璃伸过手来。
叶璃以为伟大的温淮祖师要亲自扶自己起来了,正要抬手去握时,温淮的手却落在了她的发丝上。
“理所当然的是‘你’。上善峰最小的弟子,理应被我们这些上善峰的前辈爱护。”
嗓音如风吹散云雾漫天晴朗,雨落入荷塘晕开莲叶清香,淌入叶璃的心房。
虽然上善峰现在最小的弟子不是她而是白晏舟,但那不重要,反正温淮师祖也不认识他。
叶璃只知,自己已经太久没有感受过上善峰还有其他同伴的滋味了。
发丝间的温暖消失了,叶璃知道温淮离开了。
他的虚影消失,而至情之卷之中重新出现了“温淮”的名字。
他变回名字的那一刻,整个东溪村如日夜颠倒了一般,瞬间亮如白昼。
为世人所念所敬,才能在这至情之卷中留下名字,名声越响亮名字便越明亮。而温淮,遍观四大洲修仙界,无人不知,天下皆闻其名感其恩。
叶璃反应过来之时,眼底微微发热。
她已经是一峰之主,守了五十年的上善峰清冷如荒山,她原以为再不会有人将她称呼为弟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