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停了,雨也停了。东方月自己整理好衣服后,又细心地为汪东明整理了一下衣服,宛如一个小媳妇似的,然后在汪东明的搀扶下下了车。
用带着浓厚地方口音的普通话说道:“那儿嘞,就是尕奈村咯!”
汪东明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崭新的百元大钞,递给了司机大爷,并真诚地道谢。
司机大爷看到那张百元大钞时,眼睛瞪得浑圆,满脸都是惊讶之色。他盯着汪东明看了好一会儿,似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年轻人出手如此大方。
过了半晌,司机大爷才如梦初醒般,颤抖着手接过钱,嘴里不停地说着感激的话语,那激动的样子,好像是得到帮助的人是他自己似的。
天空放晴,虽然已经是下午5点多,但真像那个李老师所说的那样,这边天黑得晚,天空依旧很明亮。
汪东明原本以为进村的路会很不好走,待走上去才发现,这是一条铺着石板的路,非常整洁,但因为刚下过雨,略显湿滑。
汪东明一手提着大箱子,一手拉着东方月的手,往村里走去。
刚走两步,就听见有人喊他们,回头一看是刚才那个司机大爷,只见他气喘吁吁地跑到两人跟前,递了一张皱巴巴的纸给汪东明说道:“这是我的电话,你们如果要回乡里,给我打电话,我拉你们回去。这附近就我有车,其他人最多就是摩托车,不方便你们两人坐的。嗯,你们快去吧!”说完话,大爷又立马的往回跑走了。
汪东明和东方月相视一笑,说道:“嘿,这个大爷还挺会推销自己的,一定是个生意人,哈哈。”
“嗯,是呢!你这是到哪里都能发现人才呀,哈哈。”东方月摇晃着紧握着她手的汪东明的手,还用手指在汪东明手心挠了挠,勾唇笑道。
汪东明笑着看了她一眼,捏着她的手加了加劲,说道:“走吧,别太晚了找不到人,我们就要露宿荒野了!”
“那也挺好,只要和你在一起,就都挺好。”东方月此时再也不是那个政坛女强人,而是一个陷入爱河的花季少女。
“好好好,看着脚下,刚下过雨,别摔了。”汪东明朝她笑了笑,紧紧握住她的手,继续进村。
尕奈村四周都是高山,但这一片却整体地势相对比较平缓,不远处还有一条河流从高山下流进村子,绕一圈又从高山缺口缓缓流走。
说是村,其实不像北方村庄那么集中,都是零星分布在这一片地方,每家的房子都是在小山丘上依山而建,傍水而居。
汪东明和东方月问了两户人家,才找到陈树忠的家。土坯的瓦房,而不是苗族传统的那种吊脚楼,倒是和汪东明为自家盖新房之前的那个家很有相似之处。
院子里洒满了温暖的阳光,一个看起来约莫七八岁、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可爱小姑娘正坐在一张小板凳上,专心致志地写着作业。
不远处,一位脊背佝偻的老人正弯着腰,手持菜刀熟练地切着一堆绿油油的蔬菜。每一刀下去都发出清脆的声响,切好的菜叶整整齐齐地堆放在一旁。
汪东明定睛一看,便立刻转头对身旁的东方月说道:“嘿,你瞧!这活儿我在家里可没少干呢,我们那儿管它叫做‘宰猪草’。这些菜啊,都是要拿去喂猪的哟。”
东方月饶有兴致地点点头,微笑着回应道:“哦,原来是这样呀!那你看到这个场景有没有觉得特别亲切呢?”
汪东明清了清嗓子,应声道:“嗯,确实有一种回到家的感觉。”
就在这时,原本专注于手头活计的老奶奶似乎察觉到了院子里多出来的两个人,她抬起头,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惊奇的神色,目光缓缓投向汪东明他们这边。
与此同时,那个原本认真写作业的小姑娘也放下了手中的铅笔,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到老人身边,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汪东明和东方月。
“您好,请问这是陈树忠家吗?”汪东明问道。
老奶奶可能没听懂或者没听清,转头问了一下小姑娘,小姑娘在老人耳边说了一句,然后点了点头。
东方月又问道:“请问,他在家吗?”
此时老人站了起来,让小姑娘端出两根凳子,招呼汪东明两人进院子坐下,然后说道:“你们找他有啥子事儿?”一开口,虽然是土话,但汪东明却惊奇地发现,和他老家的话差别不大。
“嗯,我们就是过来看看他,他在吗?”汪东明用家乡话问道,为了让东方月能听懂,他说的比较慢。
老人警惕地看了看汪东明两人,见两人装束和样子,也不像坏人,然后说道:“他去砍柴去了,还没回来。有啥子事?”
“我们之前在学校见过他,这是第二次来,听说他退学了,所以想过来看看他。”汪东明解释道。
听到这个,老人似乎也不那么紧张了,叹了口气:“嗯,退学了,家里没人干活路,只好喊他退学了。你们等一下吧。小妹,你去喊你爷爷回来,和他谈家里来客了!”
小姑娘答应了一声,迅速跑了出去。没过多久,就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一个老人带着小姑娘以及两个男孩子扛着柴走进院子。
东方月看到其中那个年纪大约15岁左右的孩子,立即喊道:“陈树忠?”
陈树忠愣了一下,等看清东方月时,眼睛亮了一下,有点羞怯地喊了一句“东方姐姐,您好。”
而老人和另外一个孩子则静静地看着汪东明和东方月,眼里满是疑惑。
老奶奶赶忙上前简单说明了情况,老爷爷才“哦”了一声,让陈树忠招呼客人。
等三人放下柴,洗了洗手,走到两人面前坐下。
陈爷爷开口问道“不晓得你们有什么事儿?”
东方月看了看陈树忠,然后对陈爷爷开了口:“陈爷爷,是这样,我们在学校注意到陈树忠成绩不错,特别是画画很有天赋,怎么突然就退学了呢?”
陈树忠在一旁苦笑了一下:“哥,姐,家里穷,爸妈出去打工了,爷爷奶奶身体不好,只能我回来帮忙。”
尽管已经知道原因,此时从一个孩子嘴里说出来,东方月听了还是有些动容:“那有没有想过再回学校呢?”
陈树忠摇了摇头:“哪有那个条件哟。”
汪东明和东方月对视了一眼,然后汪东明说:“如果你想回学校读书,我们可以资助你。”
陈树忠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们。老人在一旁也愣住了。“真的吗?可是这怎么行呢?”陈树忠结结巴巴地说。
汪东明又看了看另外一个孩子和那个小姑娘,问道:“这是你的弟弟妹妹吧?他们还在上学吗?”
陈树忠点了点头,说道:“我退学了,可以帮家里干活,弟弟妹妹就可以继续读书了。”
“但是,即使你回来了,你也不能给家里赚钱,只是做些农活吧?”汪东明虽然是对陈树忠说的,眼睛却看着陈爷爷。
陈爷爷没说话,而是拿出旱烟袋准备抽烟,汪东明连忙从包里拿出一包烟递了过去,陈爷爷迟疑了一下,撒开包装,挑出两根,递了一根给汪东明,又把整包烟递了回来。
汪东明摇了摇头:“陈爷爷,我不抽烟,这包烟您留着抽吧。”
陈爷爷拿起烟看了一下,点燃手中的烟,说道:“是,这孩子今年才15岁,还不能出去打工,等两三年就可以了。”
汪东明看向东方月,东方月虽然不知道汪东明要说什么,但是还是点了点头,无条件地相信汪东明。
汪东明问陈树忠:“弟弟妹妹成绩怎么样?”
陈树忠看了看自己的弟弟妹妹,说道:“都挺好的,就是弟弟经常帮忙干活,有时会耽误上学。不过以后有我在家,他们就可以专心上学了。”小小的年纪,却要用弱小的肩膀挑起家庭的重担。
“爸爸妈妈在外面做什么工作?”汪东明又问道。
“具体不知道,爸妈都没有什么技术,说是打点零工啥的,不固定。”陈树忠虽作为家里的长子,但对父母在外的情况还是不了解,估计他爸妈确实也没有什么可以给自己儿子说的。
“抱起砖头就没法抱你,放下砖头就没法养你。”打工人的困境,汪东明也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