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队是一名少卿,宗正府总共就两名少卿,专门派出一人前往奋威郡迎亲,可见对方选婚事的重视。
双方见面寒暄,王朝从后面催马上来,几人简单一交流,方选才得知,队伍其实走得不慢,但是到了奋威郡后,还有一系列的程序要走,包括三媒六聘和演礼等等,这就耽误了三天,好在回程顺利,赶在订好的日子回来了。
正说话间,城内突然走出一支队伍,敲锣打鼓,披红挂绿,为首的是宗正府的另一名少卿。
对方来到面前,抬手一招呼,当即有人上来,给方选披上一身礼服,给花千里也挂了一身彩绸,马头上甚至佩了一朵丝质的大红牡丹。
“大人快快进城,莫要误了及时。”少卿催促道。
他和方选差不多同时收到消息,之后立即带人出门迎亲,本来是要先找到方选的,不想去吏部后才得知人已经出城,于是急忙赶过来。
既然赶时间,方选也不废话了,领着众人进城。
城内路边已经布置完毕,街道两侧都挂了彩绸,地面也都用清水冲刷过,并且洒满了鲜花。
“这大秋天的,你们上哪弄的这些花?”方选一边嘀咕着,见京城百姓都在路边看热闹,叫好和鼓掌声连绵不绝。
方选一边向周围人挥手示意,一边寻思着是不是该拿点钱出来打赏,却见宗正府的人员已经走到路两侧,掏出大把的铜钱朝两边抛洒。
一时间,街道两侧热闹非凡。
“嗨,原来是来捡钱的。”方选心道,“还以为是仰慕我方公子风流,来一睹风采呢。”
思忖间,已经来到南城。
刘定边和刘腾飞等人已经在路口等待,二人各领一队侍卫,赶着十多辆披红挂绿的马车。
双方会和一处,直奔方府。
府内也都已准备完毕,婚礼使用礼器,以及蜡烛灯火等等用品。
梅姐领着下人们严阵以待,此时见方选回来,急忙上来恭贺,接了宗正府赏赐的喜钱后,各自谢恩并开始忙碌。
先是呈上十多个铜盆,盆里装的是温热的清水,给参与婚礼的所有人洗手,并将用过的清水浇在底上。
这个环节就是沃盥礼,在婚礼前进行,表达人们对活动重视。形式和名称取肥沃土地的寓意,同时也是出于卫生考虑,让到场众人清洁双手。
车队被迎进院门,众人进行沃盥礼后,自觉地让开道路。
礼官将方选领到一辆马车面前,递过一根高粱杆,让他拨开门帘。
就见范瑾一身大红礼服,也就是俗称的凤冠霞帔,一方薄纱遮面,却难掩动人风情。
按照规矩,婆家的女眷得扶着新娘下来。而马车里,除了桃红和柳翠,还有一个熟人。
“你来干啥啊。”方选顿时挠头。
因为马车里坐着的,是屠千秋。
“公子有所不知,我已与范小姐结为姐妹,今日是特地送亲来的。”屠千秋莞尔一笑。
“行吧,赶紧的。”方选抬手,做出接人的手势。
屠千秋白了她一眼,和桃红、柳翠二人将范瑾扶下马车。
范瑾被三人搀着,手里还拿着一支桃花团扇,轻掩在面前,一副娇羞之状。
“嘿嘿,还害羞呢。”方选心里一乐,伸手接过范瑾的胳膊。
之后在女眷和礼官的簇拥下朝堂内走,在进入正厅前,还有一整套流程。
首先是跨火熏,也就是俗称的跨火盆,不过这里不是一个炭火的盆子,而是堆在地上的一堆香料,已经点着火,散发着异香。
经过火熏后,来到正厅,一名面目慈祥的老妇人已等候多时,上来掀开范瑾的面纱,为她进行开脸,也就是用细丝线刮掉面上的汗毛,意味着从此刻开始,她便嫁做人妇,不再是少女。
开脸的环节必须由多子多福之人主持,所以这妇人也不是随便请的,而是来自京城地界人丁最旺的家族,她本人不但育有十多名子女,家族早已四世同堂,且家庭和睦美满,乃是京师最有福之人。
由她来为新娘开脸,取的是传递福气的彩头,希望新人夫妻将来也同样多子多福。
开脸的过程很快,毕竟整个京城的新娘都要经老妇人之手,业务早已熟练无比。
紧接着是三梳礼,有礼官为新娘梳好发髻,从少女的发型换成了人妇的发型。
“一梳有头有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堂……”
礼官们一边忙活,一边唱赞,费了半天劲才完成这道工序。
方选在一旁站得腿麻,心里不住骂娘,这宗正府怎么也不提前打招呼,突然给他套上礼服就结婚了,他真的是一点准备没有,甚至不知道今天的婚宴怎么弄。
但是他很快发现,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因为三梳礼过后,就有十多名厨工打扮的人出现,抬着三牲摆在院中。
想来宗正府早就考虑好了一切,方选也就不担心了,只管耐着性子等。
此时刘定边走到院中,同时有人摆上刘家的牌位,进行一番祭祀后,这才回到堂上。
折腾到现在,天色已经暗下,下人们立即点起灯笼,照得府内亮如白昼。
刘定边坐在堂上,方选和范瑾被礼官领到他面前,开始拜天地父母。
夫妻对拜过后,有人送上一碗炖肉。
这是同牢而食的仪式,就是夫妻同食一个牲口的肉,象征从此合为一体,相亲相爱。
方选对这些繁文缛节不甚明了,好在有礼官在一旁提醒,又有丫鬟们递上餐具,二人你一口,我一口,很快吃完碗里的炖肉。
“入洞房!”礼官高声唱道。
“哎呀,这么快吗。”方选心道,“我还没洗澡呢。”
他本以为还有很多流程要走,没想到这么快结束了。
似乎看出他的心思,一名礼官凑过来小声提醒,这里的入洞房,是让他将新娘先送回洞房,然后回来招待客人,等婚宴结束,他才能回去圆房。
方选无奈,正要送范瑾回去,却听门外来报,有圣旨下。
现场众人起身到院内,就见一名黄门郎带人赶着马车进来,不用说,又是一大车的赏赐。
“圣旨下!”黄门郎站在马车上,尖声尖气地开始走流程。
众人跪地聆听圣训,可能是因为之前方选拒绝了爵位,所以君上特意从其他方面进行照顾。将方选的俸禄从两千石增加为三千石,将范瑾被封为二品诰命夫人,俸一千石,将范文怀封为文忠郡丞,俸一千石。
这文忠郡丞不是爵位,只是一种封号,意味着朝廷对他的肯定。
最后又封赏了范瑾亲生父母和同胞哥哥,几人各有数百石的俸禄。
可以说,君王对方选是极尽恩宠了。
众人谢恩,送走黄门郎,方选这才将范瑾领进后院。
院内同样已经装饰完毕,正房内点着红烛,衣物被褥也都换了新的。
方选拉着范瑾的手,感觉柔若无骨,恨不得使劲捏上几下。二人上楼,却见屠千秋也跟了上来。
要说桃红、柳翠跟上来,那他真没啥意见,毕竟是贴身丫鬟,但是屠千秋就这么大大咧咧地跟着,让他感觉很尴尬。
“屠小姐留步。”方选说道,“此乃我夫妻闺房,外人还是不要进来的好。”
屠千秋却不以为然,指了指身后的桃、柳二人道:“我等乃是女眷,公子此刻要出去待客,自然是由我三人陪伴范小姐。”
“行吧。”方选无奈,想到自己确实打不过屠千秋,决定先不跟她计较。
将范瑾安置好后,他才回到前厅招待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