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阳被层层乌云所掩盖,天空中下起了小雨。环境异常地闷热,就连雨点打在身上都感觉黏糊糊的,像是被稀释的胶水。
一座神社正被笼罩在这片闷热的雨中。屋内,五个衣着华丽面相严肃的老人围坐在一张桌子前。他们是苍龙一族的长老,而至于他们这些半截入土的老家伙在这里开会的理由其实很简单。
“八尺琼凯冥,他好大的胆子竟敢口出如此狂言,公开庇护叛徒,实在是不可饶恕。我提议永久剥夺其长老的席位”
天丛云一族的一位长老首先站起来说道。他面相凶狠,左脸上还有一道疤痕,眼睛瞪得溜圆,看着宛如一尊庙堂里供奉的阿修罗。
“他虽是叛徒之子,但是并没有直接证据表明他和原初恶魔之间有过交易。不能妄下定论。”
八咫一族的一位女长老一边翻看着卷宗一边说道。她的声音听起来就和她的面相一样,温和但不失威严。
“难道就那一纸契约还不够吗?叛徒的儿子肯定也是叛徒!没有证据找出来不就行了吗?”
天丛云的另一位长老站起来反驳道,情绪异常地激动。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若想找证据就必然会引起他的注意……”
八咫的另一位长老若有所思道。
随着话题的拓展以及深入,讨论的氛围也越来越激烈,众人的耐心也逐渐消磨殆尽。一边是主张直接逮捕审问的天丛云一族长老,另一边则是希望找到足够的证据再例行检查的八咫一族长老。
就当双方谁也说服不了谁的时候,沉默已久的八尺琼长老开口打断了他们。他叫八尺琼凯隐,凯冥和凯撒的亲兄长也是八尺琼一族的族长。
“还没说完吗?我可要准备走了。”
凯隐的语气很特别,冷漠之中透露出一丝烦躁,沉稳中带着些许愤怒。而除了语气外,他的声音也很特别,带有一种中年人特有的磁性和成熟。
他说罢也不管身边小辈们的劝阻,背着手就朝着门外走去。就像是听完下属汇报的领导一般。
“你是要给那叛徒通风报信吗?凯隐!”
最先开口的那位天丛云长老叫住凯隐。
“叛徒?事到如今你还要给我的族人们扣上这种欲加之罪。真可谓居心叵测啊。”
“你……”
天丛云长老被气得哑口无言,这时一旁的八咫女长老又说到:
“他毕竟是一个危险分子,小心对待也是好事。”
“当年那一场祸乱发生之后坐在这里的也是咱们几个,也没见过诸位像今天这般活跃。怎么事到如今,这孩子重新回来的时候诸位才想起来找证据了呢?”
凯隐虽是这些长老中年龄最小的,但他此时的语气和语调颇有些教书先生责问学生的感觉。他紧接着又说到:
“八尺琼信,他既然选择回来,那么他就是我八尺琼一族的人。谁要是还敢轻举妄动,可就是不给我八尺琼凯隐这个面子了。诸位告辞。”
凯隐的护短虽不及凯冥那般病态,但在苍龙一族中也是排的上号的。至于原因自然就是那场祸乱,只可惜那时他还年轻,在这些老油条面前还没什么地位。
而此时,被这些老家伙所议论的两个人正吹着凉风,悠闲地走在林荫小道上。
“三爷爷,为什么这里突然就变成白天了。”
小小拉着信的手,边走边对着凯冥说道。
“小小,因为这里可是阿瓦隆啊。”
凯冥笑着回答道。
许多不了解阿瓦隆的人都认为阿瓦隆只有一个,其实不然。除开意外形成的“卡奥斯”之外,真正创造出来的阿瓦隆统共有六个合计十二个位面。
而作为真正意义上的“阿瓦隆”,其实也不是什么凡人们所想象的如极乐净土般的理想乡。这里只是一个由龙和恶魔两大种族互相制衡的具有两个位面的小世界而已。
“阿瓦隆?就是之前爸爸和妈妈呆了地方吗?”
“差不多吧。只不过只有这里才能称得上是家。”
信感慨道。
“放心吧。孩子,无论你身在何地,只要你还是八尺琼的孩子,那么这里就永远都是你的家。”
凯冥早就看出来了信内心的忧虑。一个漂泊了一千六百多年的孩子怎么可能不想家呢。
三人边说边走着 很快就走到了小道的尽头。随着树荫的越来越少,天上的阳光也变得越来越刺眼,一座道场也豁然出现在几人面前。
站在道场最中央的是一位衣着朴素的女子以及她所带领的一众身着剑道服的年轻人。
“叔父大人,所有的后辈都在这里了。”
“辛苦了,先去休息吧。”
凯冥以温柔的语气对着女孩儿说道。他带着信走向一旁的高台,手搭在信的肩膀上对着下面列成方队的年轻人们说到:
“咳咳,给你们介绍一下。从今天开始,就将由他担任你们的指导老师。你们有什么不懂的,不会的都可以向他请教。有什么问题吗?”
“凯冥长老!请问他是谁?凭什么他能当我们的老师,辉夜呢?”
底下上一名高个子少年说道。
“问得好!我先回答你第一个问题,他就是凯撒长老的儿子,八尺琼信。至于辉夜,从今往后她也将是你们中的一员。”
凯冥此言一出,底下瞬间议论纷纷。
“信?真的假的?他不是死了吗?”
“啊?又换人啊。不会训练起来比辉夜还严格吧。”
“真的,刚才的战斗我都听说了。他只用了几招就轻松击败了辉夜。”
…………
“如果没有异议的话,明天开始正式训练。现在全员环山一圈,不许用能力。限时四小时,开始!”
底下的人闻言便朝着山脚出发了。
“三叔,这……”
“诶,你也别见怪。现在咱们族内正是人手紧缺的时候。月凝她得帮着族长处理事务,辉夜还得去忙神社那边的事情。总之,就先辛苦你一阵子了。”
“没什么,我也不能闲着。况且除此之外我也没什么其他本事了。三叔,就放心交给我吧。”
“行!三叔就知道你愿意。”
“我呢,我呢,三爷爷,小小能做什么?”
小小举手问道。
“小小啊,自然跟着爷爷休息喽。”
凯冥还蛮喜欢小小的,仅仅是这一路上他就没少摸小小的头。
“不要,我要跟着爸爸。”
小小拒绝了凯冥,这反倒让凯冥笑得更开心了。
“不错,还是个勤快的孩子。那你就陪着你爸爸,监督他按时休息怎么样。”
小小点头同意了。其实对于她来说干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陪在信的身边。
“走,带你去找找别的人。”
“不必了,叔父。我们都在这里。”
方才那位女孩站在高台下说道。她换上了一身淡蓝色的轻纱,闭着眼睛缓缓地朝着几人走来。
“月凝,我不是让你先歇着吗?怎么这么不听话呢。”
信迟疑住了。在他的印象里月凝一直很飒爽的性格,就连平时说话也是语速极快,恨不得两个字并成一个音的那种。用当时父亲的话来讲就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小太妹。可眼前这个人,不仅说话慢条斯理,举止落落大方,而且身体状态还是那种肉眼可见的极差。
“月凝姐……”
“小信。好久不见了,没想到你还记得我这个姐姐。”
月凝微笑着说道。信也是急忙从高台上跳下来,一路跑到月凝的面前。
“这么着急干什么?”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嘘……”
月凝把手指放在信的嘴唇上打断了他。
“每个女孩儿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秘密,不要轻易去过问哦。”
“他们两个人呢?你不说都来了吗?”
凯冥此时也带着小小走了过来。
“小辉夜还在那边生闷气呢。”
月凝手指了指旁边。辉夜正靠在一棵大树下,树荫打在她的脸上。她双手抱在胸前,一只脚尖点地,一脸不悦地看着这边。
“这丫头,我可得好好说说她。”
“叔父大人想必又是要去千方百计地哄小辉夜了。”
“诶,真是的。你这丫头怎么还揭起我的短来了。”
“那您这就是承认是中了女儿毒了。”
这一套话弄得凯冥是面红耳赤的,月凝见状也是浅浅笑道。但这个坦率的老男人还是很快就收拾起了自己的情绪。
“对了,你弟弟呢?怎么没看见他,不会又临时打退堂鼓了吧。”
“三叔,我我我……我在这里。”
一个略有些瘦弱的男孩跑了过来磕磕巴巴的说道。乱糟糟的发型,额头上顶着眼镜,还有一对厚厚的眼袋,身上穿着被染上了各种未知液体的大褂,以及一双散发着怪味的皮鞋。
“耀尘,你小子多少天没洗过澡了,也不怕熏着别人。”
“是是是,我这就回去。”
“诶,站住!回来认识认识,这是信,你的表哥。”
凯冥一把拽住了耀尘的后衣领,将他拽了回来。
“哈哈……哈哈……信哥,久仰大名了。”
耀尘用手在大褂上拍了拍,又抠了抠脸,一副浑身不自在的样子。
“那个……三叔,我看信哥也辛苦了。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走了啊。晚上……晚上我再过来。”
还没等有人开口,耀尘转身就跑开了。
“这点出息,诶。罢了,不管他了,走,孩子们今天咱们得好好庆祝庆祝。哈哈哈哈哈。”
凯冥将月凝和信搂在怀里,大声笑着。那笑声十分的富有穿透力,震得信的耳朵发麻。可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因为他已经好久没回过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