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并不是指天上的乌云,也不是某人或某团体的代号,它是“阿瓦隆”内一种特殊的现象,这种现象大概每千年出现一次,持续时间短则三天,长则两年。
在“黑云”持续的期间,“阿瓦隆”将会处于终日不见阳光的极夜状态,天空中没有月亮,只能看见星星。故多数占星术士都认为这是研究占星术的绝佳机会,就连菲莱也不例外。但眼下的菲莱没时间去考虑这些,因为她在刚才做了一个梦,那个梦很短暂,感觉只有几分钟。
梦中,自己正站在一个视野十分开阔的山顶,视野里只有漫天的繁星,菲莱放眼望去,一颗星星显得格外显眼,好像是刻意在吸引菲莱的目光。菲莱仔细看了看,是巨蟹星座的“柳宿增十”。
菲莱又想仔细看看黄道线上其余的十三星座,狮子座,处女座,天枰座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天蝎座除了“心宿二”以外,其余的都十分黯淡,用肉眼已经很难看清了。蛇夫座,射手座和摩羯座也一切正常,而宝瓶座却怎么也找不到位置,就连“箕宿三”也没有出现在夜空中。
低下头来,菲莱突然看见了一个人模糊的背影,正当她想去看清那人的背影时,却发现似乎被什么东西模糊了视线。她下意识擦了一下,忽然发现有哪里不对,眼前的纱布不见了,也就是说,方才的她是真真切切地在用肉眼在看这个世界,想到这里,她又望向天空……
梦到这里自己就不知为何突然醒了过来,菲莱摸了摸眼前的纱布。
“真希望能摘下去啊。”
这层厚厚的纱布自打那次意外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她。师父说这是代价,等价交换的代价。
“算了,还是一直戴着好了。”
菲莱发了一会儿呆后,感觉自己怎么也睡不着了,索性就从床上下来,准备去里屋看看信的伤势如何了。昨晚她把信安顿好后,顺便检查了一下信身上的伤,不容乐观。她慢慢地走到门前,轻轻将门推开,发现信就站在窗前,好像是在想些什么,但表情略有些凝重。
“你怎么醒了?”
菲莱走进屋内,将门轻轻掩上。
“……”
“伤怎么样了?”
“……”
菲莱见信一直站在窗前发呆,便走过去轻轻地拍了一下他。
“菲莱?”
“你看起来有些心事啊?”
“有吗?”
“就差写在脸上了。”
“啊?”
“能和我说说你的过去吗?。”
菲莱不知为何就说出了这句话,但她刚说完就感觉到了不妥,明明信和自己才刚认识没多久。信也是有些没反应过来,看了眼菲莱脸上的纱布,说道:
“好啊,想听什么?”
没有被拒绝的菲莱也颇感意外,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无意间看见信左手手掌和手指上有两道不浅的伤疤,便开口说道:
“能讲讲你手上那道伤的来历吗?”
“这个啊?和你说说倒也无妨。”
信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那道伤痕。
他还记得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午后,天空中雷声不断,屋外的老树被雨点打的沙沙作响,尚且年幼的他正在屋里面反复练习刚掌握不久的剑术,那是父亲和母亲临走前教给他的,而至于父母去了哪里,信问过,但得到的回答只有母亲的临走前的安慰。
“信哥,你都看你在这里练了半天了,不累吗?。”
和他说话的是信的堂弟,平日里总喜欢和自己切磋剑术,但毫无疑问每次都会落败。
“有时间你也多练练,省得我每次还要把握力度。”
“哼,我要是认真起来……”
“你有认真做过什么事吗?”
“诶呀,不说这些了,跟你说点正事,老爹说今天要把你接过去和我们一起住。”
“三叔啊,那他人呢?”
三叔是父亲的双胞胎弟弟,自从父母离开后,三叔总会时不时过来看他,也说过想把自己接过去,但每次都被信都拒绝了,反正父母肯定会回来的,也没有必要去麻烦三叔,况且这里也有人陪他。
“我这不过来提前通知你来了吗,嘿嘿。”
“你小子……”
这时,屋外传来了异常嘈杂的声音。
“老爹这么快就到了吗?”
表弟颇感意外,立刻跑到了屋外,这时天空中打了一声响雷。信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便起身出门察看。还未走出几步,几个身材高大的人冲进了他的房间,他们都戴着面罩,手持各种武器。
那些人看见一旁的信后,二话没说就直接冲了过来。信见他们来者不善,直接从旁边的窗户翻到外面。他立刻就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惊了,屋外几乎遍地都是尸体,有老人倒在了躺椅上,有女人倒在了自己丈夫尸体的身旁,甚至还有一个婴儿死在了母亲的怀里。而离屋子不远处,还有一具少年的尸体,已经身首分离,倒在了血泊中。
“杀了那个小子!别让他跑了!”
那些人直接破窗而出,信只能下意识地跑,他拼了命的往外跑,但他知道自己是肯定跑不过他们的,于是赶忙钻进了路边的一片树林里,那些人也是分成了几批,展开了地毯式的搜索。
就这样,信在雨中的树林里不停地奔跑,躲藏,大树上,泥土里,甚至是尸体下。他不断的躲藏,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记得雨越下越大,林中的小溪都在大雨变成了一条小河,而那些人的耐心似乎就如这雨一样,还在这片林子里寻找着他。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信终于撑不住了,体温越来越低,意识也越来越模糊,再这样下去,自己就算不被他们找到,也迟早冻死在这里。他什么都没想直接站了起来,朝着一个方向拼命地跑,顾不上什么方向,也顾不上旁边有没有人,他当时想的就是,只要一直跑就能活下去。
直到他跑到了一个悬崖边上,前面再也没有路的时候,信才停了下来,大口地喘着粗气。他试探地看了眼悬崖下面,估计能有个几十米,如果从这里摔下去基本是必死无疑。
可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慌忙地转过身来的信只看见一个两米多高的大汉朝他冲过来,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摁在了地上,又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剑,直接朝信的脸上扎去。信根本就没时间反应,慌乱地挣扎中他侥幸抓住了那把短刀的刀刃,没有让那把刀将自己刺穿,信不知道自己当时哪来的力气,能接住这把刀,当时他的脑子里只想着一件事——活下去。
信死死地握住刀刃,不敢有丝毫地松懈,鲜红的血顺着刀尖滴在脸上,眼看那把刀离自己越来越近,呼吸也越来越困难,自己也没有力气去抓住刀刃了,那把刀就这样落了下来,扎进了他的胸膛……
“后面的事啊,记不清了。再醒来之后就是在另一个地方了……”
“没想到会是这样……”
菲莱一方面是惊讶于这个故事的本身,另一方面是她感叹信竟然能如此轻描淡写地讲完。
“好了,我的故事讲完了,轮到你了。”
“等价交换吗?好啊,毕竟我也不能白听你的故事,想听什么?。”
“能说说你是怎么占星的吗?”
信倒不是对占星感兴趣,他只是好奇菲莱是靠什么来“看”这个世界的。
“你也想知道这个吗?”
沉默了一会儿后,菲莱把手慢慢地放在了眼前的纱布上,犹豫了一下,又放下了手。
“抱歉,这个……”
菲莱转过身去,理了理挡在纱布前的头发。其实这个问题有很多人问过,除了米娅,她谁都没有告诉。每当其他人问起时,她总要想办法岔开话题。
“我……”
眼前突然出现的淡蓝色气体让菲莱迟疑了一下,她想起了刚才信讲得故事,也许……,不!身后的这个少年和自己是同一类人,付出过同样代价的人!
菲莱忽然转过身,双手牢牢抓住信的肩膀,抿着嘴唇,脸上通红,表情变了又变,像是要说些什么,却又迟迟不肯开口。两人就这样面对面地看着彼此,房间内突然变得十分寂静,以至于二人能清楚听见彼此的呼吸和心跳,过了许久,菲莱涨红着脸,开口说道:
“你……死过一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