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贾雨村升官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来拜访贾珠。
自贾雨村补缺金陵知府以来,他就打上了贾珠的标签,就算想要撕掉标签,另立门户,也没有那么容易。
也是因为有贾珠罩着,他才能避免朝堂上的党派之争。
但贾雨村这个人,你得一直有能力镇着他才行。
如果贾珠现在和隆正帝闹掰,也不知道贾雨村会选择跟谁?
贾珠从来没在贾雨村面前暴露过自己的势力,也没说过任何不臣的话,所以贾雨村只能靠自己猜测贾珠的实力和想法。
贾珠和贾雨村的关系并不是主上和属下的关系,就是同僚之间的关系,贾雨村以宗弟自居,算是朝堂上的贾珠党。
反正到目前为止,贾雨村还没向贾珠宣誓效忠过。
如果贾雨村有任何想要与贾珠切割的想法,贾珠就会让他知道什么叫残忍。
和贾雨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贾珠就提醒过他。
“入得此门,功名利禄尽皆可取,人间万姓仰头看。但要出此门,身家性命便就不能由你做主了。”
不知道贾雨村还记不记得。
官员们分两种,第一种就是朝堂上这些官员,隆正帝一句话就可以决定他们的生死荣辱。
第二种就是三大异姓王和贾珠这种,隆正帝也不敢轻易乱动。
别看贾雨村是个二品尚书,但是贾珠要拿捏他只是手到擒来的事。
贾雨村给贾珠带来一个消息,如果李叔正和史鼐在云南久攻不下,战争陷入焦灼状态,隆正帝就有可能动用辽东军。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除了辽东军,隆正帝也找不到其他军队了。
与其让南安郡王将天下搅的大乱,群雄并起,不如让贾珠坐大。
贾珠的威胁是隐性的,可能会发生可能也不会发生,但是南安郡王的威胁是显性的,不能不解决。
南安郡王对天下人的示范效应太强了,只要有一个人起兵并成功,其他叛乱的势力就会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
现在就看平叛大军能不能在云南取得优势了。
李叔正四万大军并没有驻守在广西的首府桂林府,而是驻扎在距离云南最近的镇安府。
镇安府西边就是云南的广南府,是一个由土司占领的州府。
李叔同驻军广西期间,两军探马已经多次碰面,但是并没有开战。
土司联军并没有采取分兵防守的策略,将大部分兵力都调到了两省交界的州府,势必不让平叛军在云南攻下一城一池。
优点就是可以集中优势兵力防守敌军,缺点就是对后勤补给的要求大。
毕竟要把大部分将士集中在两三个州府,粮食就得从后方运到前线。
而且,前线一旦崩溃,那平叛军收复后面的州府就容易了。
这种策略没什么问题,对于南安郡王和土司而言,防守住第一波进攻才是最重要的。
平叛联军远道而来,士气正盛,第一波攻击也最猛烈。
《左传》中说,“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
打仗打的就是士气,只要第一战让平叛军取得不了优势,那土司们就算胜利。
最重要的是,第一战有示范效应,隆正帝在看着,大乾文武百官在看着,大乾全天下的百姓在看着,其他两大藩王,以及四川、贵州和广西的土司也在看着。
如果八万大乾将士士气最盛的第一战都取得不了大胜,那很难保证有些人不生二心。
所以第一场战斗的胜败,甚至可以决定整场战斗的胜败。
南安郡王和沐尘都知道这个道理,凭他们各自的力量,都不可能阻挡八万乾军。
所以双方都把重兵集结在了两省交界之地。
但凭南安郡王和土司的兵马,还是很难和八万乾军抗衡。
好在他们可以依靠城池防守。
但还有一个问题,南安郡王和土司囤积重兵守城,乾军可以绕道贵州和四川,从其他地方进攻其他州府。
三省边界至少有六七个府需要防守。
总不能乾军怎么动,他们的兵马就怎么动。
如果被乾军找到机会在野外作战,那城池的优势就荡然无存了。
归根结底还是兵力不够,需要防守的城池又多。
但是能够弃城不守吗?
当然不行,失掉任何一个边界城池,乾军都可以长驱直入。
所以南安郡王和土司的防守压力是很大的。
当然,叛军除了城池还有地利的优势,熟悉云南地形,可以打各种埋伏。
比如哪里地势险要,适合伏击;哪里城池低矮,可以弃城水淹。
乾军将领一旦一时不防,就有可能中招。
反正双方都有得打,各有优劣,胜负难定。
乾军最重要的不是怎么打赢,而是怎么快速打赢?
如果双方打成持久战和消耗战,南安郡王和土司肯定耗不过大乾,大乾一定会胜利。
但是,在持久战这段时间,会有多少反叛的势力冒出来,这就不一定了。
拖得越久,反叛的人越多。
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
一人反不可怕,十人反也不可怕,天下反才可怕。
如果连普通百姓都觉得是时候改朝换代了,那无论皇帝怎么努力,政权都维持不下去。
得民心者得天下,也是一句正确的废话。
如果有办法,任何当权者肯定都会想尽各种办法争取民心。
没有任何一个政权会愿意主动失去民心。
但背后都是一些无可奈何,没有办法改变的原因。
历史周期律是世界历史上政权经历兴衰治乱、往复循环呈现出的周期性且难以避免的现象。
王朝建立初期,都会呈现兴盛局面,但政权稳定时间一长,统治阶层都会变得自满而骄奢,一个王朝就不断朝着衰落的方向发展。
“鹿亡秦,蛇兴汉”,兴衰治乱,循环不已。
从夏商周秦汉,到唐宋元明清,无论哪一个朝代,无论哪一个政权,无论哪一个执政者,都没有跳出这个规律。
自秦朝以来,就没有任何一个王朝超过三百年,这不是一种偶然。
秦朝十五年,隋朝三十七年,这算是偶然,偶然的短。
短,各有各的原因。一些偶然的因素,会使得某些王朝出奇的短。
但长不了的原因,几乎都是一样的。
叛乱只是表面原因,并不是根本矛盾。
由于根本矛盾没有得到解决,才使得叛乱不断产生。
这个根本矛盾就是统治者和被统治者的矛盾。
统治者贪得无厌和被统治者无力求生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