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呆怔住了,定定看着她,看了许久……
幽幽笑了,无尽苍凉。
“当年的真相已然被掩埋,当年相关的人已经全部死绝,我要如何说出当年的真相?”
他还能说出当年的真相吗?
他背负着重大的秘密,背负着重大的愧疚,活到了如今,还有机会说出当年的真相吗?
不,没有人会容许他说出真相!
艾绯看着他的双眸,冷冷道:“哪里就死绝了,三爷你不是还活着吗?
该怎么说便怎么说,三爷隐姓埋名这么些年,想来也是于心不安的吧!
那些枉死的孤魂野鬼,怕不是夜夜入梦索命来!”
三爷:“……”
面容一瞬痛苦而凄凉。
哪些陌生的面孔确实夜夜入梦来,扰得他半辈子,不,已然一辈子了吧,从不得安生!
无数个睡不着的夜晚,他都在想,如果他强硬一点,绝不签那违心的诊断书,是不是那些无辜之人就不会死去。
如果他没签那诊断书,他还是一个大夫,治病救人,光风霁月,受尽尊敬,老婆孩子热炕头,拥有一个平凡而幸福的家庭。
而不是如今隐姓埋名,夜夜不得安宁,孑然一身,孤苦伶仃!
可是,没有如果……
他一辈子都毁在了那一念,那一签。
躲藏了一辈子,他以为被算账的这一天永远不会来了,却又一直等着这一天……
艾绯看他怔怔的不说话,面容痛苦,似有愧疚。
缓和了口气,低低道:“我知道三爷还是有良知的,不是那等心安理得草菅人命的无耻之徒,不然早就享荣华富贵去了,何必隐姓埋名在这江湖之中。
三爷,这么多年,掩埋的真相该公布于众了!”
三爷面颊肌肉颤动,握着扶手的枯老双手都在震颤。
沙哑道:“我就是说出真相又如何,自然会被想要掩盖真相之人扑杀,他们当年能掩埋一次,就能掩埋第二次!
我自然是死不足惜,可是小公子,你还年轻,大好前途,难道要毁在这上头么!”
艾绯看着他的双眸,一字一顿道:“正义或许会迟到,但从不会缺席,我是花氏后人,我有义务为花氏枉死的族人伸冤!
人活一世,不过一个坦荡荡,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此番归途,是瑶台,还是炼狱,我皆心安泰然。”
三爷定定看着她,看着她清亮的双眸仿若燃着一簇光,能撕裂整个黑暗,一时间心头无比震荡。
小小年纪,竟有此等气魄和坚定心智,实在让人震撼!
喃喃道:“小公子活得通透,老夫望尘莫及。”
他当年,要是有一半这样的坚定,说不定自己的一生又是另一种景象了。
艾绯定定道:“三爷,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三爷面容灰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过了许久许久,低哑的嗓音缓缓响起。
“四十年前,我不过二十七岁,是庆余堂最年轻的大夫,意气风发,受人尊敬,还有一位待娶过门的未婚妻。
我们商量好年底就结婚,买一间屋子,生两个孩子,日子过得充满盼头。
只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