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武帝对何常的猜测不怎么在意。
他喝了一口茶笑吟吟的开口:“自乱阵脚才好,生气更好,等他气的失去了理智,也就露出了马脚,狗急跳墙不怕,朕就怕他不动如山。”
“你下去吧,宫中朕自有安排,那些眼线不急着清理,留着他们还有用,只要他们肯动,朕就能永绝后患了。”
永绝后患····
何常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话,不敢多留,躬身告退。
仁武帝拿着书起身,却没了看书的心思。
他亲娘出身不显,是先皇自己看中娶进宫里做了发妻,外祖一家没什么中用的人,封了一个爵位便安生度日,倒也省心。
可他七岁那年生母去世,一年后,他便被交给了当年的继后如今的太后教养。
太后这么多年没有自己的亲子,两人相依为命,母子感情称不上多么亲厚但也不算凉薄。
也正是因为太后和崔家有些关系,他才会被崔家选中,做了女婿。
如今太后为崔家求情,希望他能看在过去的情分上,看在崔家已经死了两个儿子的份上,放过崔太保和崔侍郎,让他们回清河老家养老。
并搬出了皇后和太子说事。
他承认自己能有今天离不开崔家的支持,他和皇后少年夫妻,也有一丝感情。
可这点感情不足以动摇他的决定,谁来都不行。
放崔氏回清河,无异于放虎归山。
帝王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崔家的所作所为已经触及到了他的底线,无法原谅。
想到这里他叹口气,将书扔到了桌子上:“去把五皇子带来。”
房间的阴影处有人开口:“是。”
趁着这几日他装身体不适,闲了下来,就赶紧把能用的人培养起来吧····
···········
王学洲和老刘氏抱着何常倒出来的金银财宝回了家。
匣子被何常拿去检查去了。
老刘氏从崔家出来,才感觉自己出了点气:“这些钱给你爹拿着让他不要心疼钱,家里该买什么药买什么药,该吃什么补品吃什么补品,这方面可不能省,你们就是不会过日子!养身子这可不是一两天的事情,那是长久累月的事。”
“咱家底薄,没这些钱,时间一久你娘和你嫂子心疼钱,到时候什么补品都吃不下,这身子自然也就好不起来。”
王学洲听着老刘氏分析的头头是道,频频点头:“阿奶真是管家的一把好手。”
老刘氏有些骄傲:“管家不行怎么把你爹他们拉扯大,又养活你们这些孩子的?全靠我精打细算!”
回到家王承志看着两人抱着的金银珠宝,还真有些目瞪口呆:“真,要来了?”
老刘氏瞥了他一眼:“老娘一口唾沫一个钉,说出去的话,就肯定能办到!”
王承志拉着王学洲:“不是说崔家很厉害,是高门大户,多么多么牛气吗?这随随便便就要来这些?”
不是听说很不好惹吗?
王学洲拍着胸口:“咱有人儿!”
老刘氏将东西全塞到王承志怀中:“别废话,将这些拿去换成钱,给你媳妇还有孙媳妇买些补身子的东西回来,女人家身子娇弱,不趁着现在好好补补,打好基础,以后落下什么病根,人遭罪,钱也遭罪。”
家中有了老刘氏这个定海神针,立马变得井井有条起来。
那根鎏金戒尺被她重新用布包了起来别在腰上。
要问为什么?
老刘氏怕金粉掉喽!
虽然出自皇家手艺,正常来说是不会掉的,但架不住老刘氏随身携带整日不离身啊!
保险起见,老刘氏还是包了起来。
王学洲将昨日带回来的蜜桔和糕点给家里的人分了分,吃着确实不一般。
蜜桔甜滋滋的几乎没有酸味儿,马蹄糕也香软可口,吃起来一点都不腻。
就是可惜份量太少,一人一个尝尝味儿也就没了。
家中住了徐山、赵行、齐显三个备考的书生,安静了不少。
王学洲给他们的题目都是按照朝中现如今的局势来的。
比如哪个地方有了水患,他就出一个解决水患的题目让他们写。
再比如崔家的事情出了,他就会出一个关于外戚势大如何预防的题目,今日朝堂上说税粮收了上来但产量比去年低,他也会出一个类似的题目。
等几人写完,他再根据内容和观点进行批改,经常忙到深夜。
有时候古在田也会带着沈甲秀和李开过来一起学习,一群人坐在一起,痛并快乐着。
王学洲也将水泥坊的事情几乎丢开了。
毕竟他是人,不是骡子对吧?
给皇子授课就够累的了,如果还往水泥坊跑,别人拿他当不当人他不知道,反正他拿自己当牛马了。
岳游收到了他要去教授皇子的消息后,就知道他不可能去火药库了。
虽然失望,但也无可奈何。
毕竟是陛下的安排,他也没能力跟陛下抢人不是?
“今日讲《汉书》刑法志篇。”
王学洲看着下面的五皇子,示意他翻开书。
五皇子作为一名学生,是合格的。
除了那天喊他‘王丑蛋’有冒犯之嫌,从他正式上岗后,就没再这样称呼过他了。
五皇子不笨也不木讷,王学洲和他接触下来,发觉五皇子和传言中完全不同。
不过他不欲深究这里面的原因。
五皇子在他面前也没有丝毫藏拙的意思,学习也很认真,完全不似在大本堂的样子。
“先生,如果德礼为本,刑法为辅,那为何我父皇提倡依法治国?如果省刑慎杀,又如何止住那些不正之风?就比如说崔太保一家,犯下如此滔天恶行,如果按照书里的施以仁政,我觉得这对那些枉死之人来说是不公!”
五皇子面容严肃。
王学洲合上书:“那以你之见该如何?”
“严惩!重惩!让所有看到他们下场的人产生惧怕,不敢再犯。”
五皇子说这话的时候,王学洲在他身上看到了一丝仁武帝的影子。
他有些欣慰五皇子没有被儒家思想完全带偏。
“殿下,臣讲的是这本书的内容,而书,是人写的,只要是人,就会有自己的思想、观点。您可以听、可以看、甚至可以和书上的观点不同,关键是您要有自己的思考。”
“不管哪朝哪代,这个世界上其实都是有明暗两套规则的。”
明暗两套规则?
五皇子有些疑惑:“哪两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