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章也做一把政治交易
出乎凌啸的预料，政务院里要求搞搞外面人的，是皇八子胤禩。
他突然上了一道奏章，指出，当今朝廷推行纸币改革已经有一年的时间，虽然大江南北仍处于纸币和贵金属货币并存流通的状态，可是，纸币取代贵金属已经是个不能回头的趋势。纸币的发行，造成了国库黄金白银储备量的急剧增长，很多户部官员认为，这些储备应该作为纸币的信用保障，多多囤积为好。然而，胤禩却认为，一个国家只要政权层长期稳定，维持住控制力，经济又稳中有升，那么，纸币就有了实质的信用保障，无需作大量的贵重金属囤积，相反，应该拿出部分的贵重金属，大力发展对外贸易，在贸易中实行国库贵金属的动态增盈，最终使得清朝纸币的信用更为坚实。所以，八阿哥建议，朝廷应该以征服泰国为蓝本，在东亚南亚掀起一股征服波潮，打造起以本土为核心的贸易掠夺圈。
胤禩的观点，在朝中激起了轩然大波，《学报》和《邸报》上，立刻刊发了无数的探讨和攻讦文章，把八阿哥的前半段观点批驳的一无是处。这种批判，凌啸也不例外，因为纵使到了二十一世纪，美国占世界经济总量的三分之一，从何体现的，看看它8000吨黄金储备与中国的600吨就明白了。更何况，现在的时代，距离全球化贸易量决定货币价值的时代，远着呢！
但凌啸却十分欣赏老八的“动态增盈”建议。这建议，才是真正展现八阿哥经济和政治才华的地方。
只不过，能看出八阿哥这种才华的人，并不多，包括随康凌回来奔丧的老九，也很难理解。廉贝勒府那日渐破落的西花厅水榭里，胤禟急得满头热汗，“八哥，你这是做什么？搞得朝廷内外都齐声唾弃你的金银储备不重要，你还要不要名声了？你还记不记得咱们的出路在哪里了？！”
也许，寄人篱下的生活很能使人宁静，微微开始发福的胤禩，对弟弟的诘问很是坦然，一面亲自斟茶，一面淡淡笑道，“我故意的……放一通胡说狗屁，自损受忌的才名，抛一个真知灼见，期望凌啸的垂青……但愿，凌啸能怜我兄弟一二，派个美差让我们重耳在外而安。”
胤禟怔住了，连茶杯也忘记了去接，寒声道，“八哥你……你是说，十四弟启动他的大阴谋之前，会拿我们先开刀？”
“这问题你不该问我，你去问躺在梓宫内的胤祺三兄弟吧！我只反问你一句话，老十四他，是不是个助人为乐的人，是不是个给别人做嫁衣裳的人？！如果不是，他自己走了成王败寇的不归路，又凭什么会便宜我们兄弟俩渔翁得利！哼，仅仅是为了打击胤祥的威信和圣眷，他便授意胤礽害死三个手足，你说，他凭什么独独放过我们两人，去捡拾他得不到的成果？”
不知是触动了那根筋，胤禩激动了，霍然转身里眼中不觉有些红了，冷峻得嘴唇都憋成紫红色，“天欲使其亡，必先使其狂！谁又能保证，志在必得到丧心病狂的十四弟，在算计凌啸和老十三之外，没有针对我们的阴谋？”
很显然，胤祺三人的无辜被害，让老八深受刺激，更加领会到了争位途中的残酷性，用他的感慨来说，“九弟啊，落马身死的人太多，我们兄弟俩能活到今天，已经是异数了，但八哥今天都没有死成，也是有原因的：进退之道，攻防之度，很重要啊。”
胤禟聆听半晌已然受教……既然宗旨是坐山观虎斗，的确该防范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坐得远一点，才能当好窥视螳螂的黄雀！
不过，他对八哥把希望寄托在凌啸身上，持保留态度。要知道，老十四一个毒弟子已经让人忌惮无比了，那么，凌啸这个毒宗师又岂是好相与的。
“凌啸当然不好相与，没有些价值，他自然不会帮咱们。”
老八抚摸着略略成型的双下巴，嘿嘿笑了，“但八哥我想过了，我告诉他我的价值……由我们两兄弟组建东亚舰队，剑指他似乎十分痛恨的扶桑！一来，用亡其国灭其族的方式进行掠夺和祸害，定可取悦凌啸。二来，拉走时不时吵要利益的满族勋贵，给老十三这监国以些许清净。嘿嘿，最重要的是第三，凌啸怀疑老十四，已经怀疑到了对你掏枪逼问的地步，可见，他对老十四很没好感……呵呵，有我们出面夺取江南的二流水师，凌啸求之不得，而如果我们又不卖老十四的面子，凌啸是很喜欢有支海上水师威慑江南的。”
这主意打得好深，胤禟还在惊叹老八心机的时候，八阿哥已是笑了起来，“九弟，你说，凌啸会不会帮我们？”
帮！当然要帮！
老八这一招，在“自己人搞自己人”的同时，也不忘搞搞日本鬼子，以满洲蛮性去祸害家国死仇，真是兼顾三不误，凌啸没有理由不去帮的。
当然，帮也是有前提的，那就是东亚舰队的装备，既不能弱于扶桑丧师辱国，也不能接近福建水师和广东的水平，至于和勤王海军比起来，那就更得自觉的保持“远远落后”的状态。一句话，战船可以多，但不能精良，有大海战的时候，申请勤王海军的支援！于是乎，在使用八阿哥九阿哥上有权力进行规划的凌啸，毫不犹豫便同意了老八的政治交易，他不仅允许旗人勋贵们自愿加入东亚舰队，并且大笔一挥，整合辽东、登州、松江三大水师为东亚舰队，把北至鄂霍次克城、东到宁波外海、南到琉球以北的所有海域，全划拨给了东亚舰队巡辖。
如此一来，除了日本和十四阿哥以外，皆大欢喜，凌啸和老八沉沦已久的名声又渐渐好了起来。
最欢喜的是满族勋贵们，一个个笑得倍满足，冲动激昂得像野人……终于不再被南方革新利益边缘化了，终于又可以发动能直接造福旗人的征服战了：以鲁辽为基地，东倚富庶江南、北仗辽阔东西伯利亚，南凭朝鲜半岛陆桥，对已经被包围的日本发动全面侵日战争，易如反掌！一时间，整个北方到处都是征募令，官方舰队和武装商船都在招募，钱粮船人，来者不拒，连朝鲜李朝大使馆贩卖的扶桑地图，也频告缺货。更有甚者，有资深满人在征募现场，如此鼓舞旗民汉军，“有反抗不要怕，搞几次京都三屠江户十日，不就好了？再说，朝廷自己都在邸报上列了倭国银矿地址和南洋人贩价格，嘿嘿，这不是暗示我们去抢，还是什么？！”
凌啸也被这种氛围所鼓舞，心中欢喜得很。但欢欣鼓舞却不能头脑过热，与他在日本问题上的暗示导向不同，对待泰国，凌啸表现得很低调，低调到政务院上上下下都很是不解～～～超亲王居然建议，除狭长的马来半岛直属中央，派驻陆海军队设立中继据点向南蚕食到马六甲海峡之外，瞿逻王朝依然保留，成为中华藩属即可。
凌啸这么干，当然有他的理由。英国被日不落庞大的殖民地拖垮的历史教训，他可不会忘记。
矿产能源重地区域夺来当国土，理所当然。国际海运的咽喉水道抢来控制，义不容辞。这已经足够影响周边区域，使得这些区域按照中国利益发展单一经济模式供中国受益了，又何苦把那些非重点区域拿来当殖民地，被此起彼伏的反抗搞得焦头烂额？鸡肋，咱不要！
可惜，这考量里面，有着太多的超前意识。不要说主管外务部的叶卡捷琳娜和监国阿哥十三不解，也不必说为此浴血奋战的勤王海军将领们不爽，便是准备再次南下扬州的康熙皇帝，也深深的不以为然……开了的疆，拓了的土，为什么不要？
要是换了以往，凌啸定可鼓动如簧之舌去说服康熙，但谁知道，这一次不管凌啸怎么解说，康熙不仅决不让步，而且一句话哽得凌啸说不出话来，“你不用再说了，既然国家可以不要，那就分封给胤祺三个的遗孤，以示朕深痛怀慈之心。”
康熙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凌啸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只不过，这个分歧让凌啸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的不妥，在遵照康熙决策的同时，凌啸思索再三，强烈建议这些分封地的属官，最好不要由中央指派，而是尽可能的本土化，以确保这几个小皇孙能坐得稳那里的交椅。总之，他不希望泰国的分封政权，激起此起彼伏的反抗，最后把本土的兵力和钱粮虚耗在那里！
翁婿敲定了此事，康熙先行一步又下江南去了，凌啸则奄留了几日。
这回，他必须要带上妻儿们南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