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途抬头看她,眼眸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迷离,“没事。”
谢途走动了两步,脚步依旧维持着平日的沉稳。
只是脊背挺直,像一把绷紧了弦的冷箭。
“我没醉。”谢途走了两圈,低沉着嗓音说。
这时。
火凤摇摇晃晃地跟着小青鸟飞进来,飞都飞不稳,又一头撞在门上,发出“砰”的一声。
云昭:“……”装得倒挺像。
云昭已经懒得去辨认他的状态,只需观察火凤就行。
他这副模样,她可不敢让他开车送自己回去。
训练场在半山腰上,外面全是山路,又因为下着雪地面很滑。
下山的路更不好走。
万一摔到山底可不是闹着玩的。
但她要怎么回去?
队友们早已习惯队长送她,走的时候压根没想过捎她一程。
“走吧,太晚了,我送你回去休息。”谢途转身去拿外套,不小心踢到地上的空酒瓶。
瓶子发出巨大的声响,咕噜噜地滚了好远。
“不回了。”
云昭看了眼地上的瓶子,心头做好了选择,轻声说:“去你那睡。”
谢途拿外套的动作一僵,转过头来看她。
他眸色沉沉,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真不回去?”
云昭确定:“不回。”
她惜命。
若两位S级因为下雪天出车祸英年早逝,那是得有多憋屈?
传出去还不得被人笑掉大牙?
而训练室里一片狼藉,也没法在这打地铺。
只是去他家休息一晚上,就几个小时,早上两人再一起进城。
*
玄关处暖黄色的灯光打开。
刚一进门,小青鸟就飞了进去,溜着身后踉踉跄跄跟着的火凤到处飞。
火凤早已意识不清,仍紧跟着小青鸟。
它飞得忽高忽低,东倒西歪,体内的火焰似乎有些压不住,时不时冒出点火星子。
谢途弯着腰给她拿拖鞋,他的行为看起来和平时一样。
如果不是刚才牵着她走下山谷时差点摔跤,云昭说不定还会产生怀疑,认为是火凤故意演戏想留下她。
不过,火凤好像没那么聪明。
它不敢骗小青鸟。
谢途已经将拖鞋摆在她脚边。
这次的拖鞋,不再是之前的酒店一次性拖鞋,而是一双毛茸茸的粉色拖鞋。
云昭边换鞋子,边问:“也是在仓库里拿的吗?”
她家里也有双一模一样的。
只不过是蓝色。
“嗯。”
谢途努力维持着清醒,刻意偏过头没看她,沙哑说道:“房间在二楼,这会太晚,你先上楼休息。”
“那你呢?”云昭问道。
他明天要去哨兵训练营,起得比自己还要早。
喝那么点酒醉成这样。
难道不休息?
谢途顿了一下,终于抬起头看她,眸底思绪暗涌,低沉着声音说:“家里只有一间卧室。”
云昭点着头,“我当然知道。”
就他一人居住,又不喜别人来他家,谁会没事弄两间卧室。
她自己家里也只有一间卧室。
但好像他也不会让她睡沙发,那只能委屈他睡一晚沙发了。
谢途喉结不自觉地又滚动了一下。
知道还留宿?
明明没有开空调,他却觉得浑身燥热,想立刻上楼去冲个冷水澡。
二十六年来第一次感到紧张。
谢途觉得自己可能真的醉了,不然怎么会让她睡在这里。
“楼上没有空调,我先去烧点水。”
谢途穿好拖鞋往里走,背影颇有点落荒而逃,连客厅的灯都忘记开,差点踩到火凤叼回家的红色彩球。
云昭:“……”
这么冷的天气,卧室居然没有空调。
他平时睡觉不会觉得冷吗?
云昭跟了上去,权衡一番说道:“其实,我去楼下客厅就可以了。”
起码有空调。
谢途正背对着她,给烧水壶接上水,“不行。”
他说话时语速依旧平稳,带着一丝霸道。
和一旁时不时撞墙的火凤对比鲜明。
楼下仅玄关处开了一盏夜灯。
客厅的视线昏暗,这样的气氛容易让人胡思乱想。
谢途微微仰着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又解释道:“家里的沙发都是实木,即便垫上被褥依旧硌得慌。”
“我给你弄个热水袋,再拿两床被子。”
谢途:“明天我再去买个空调,下次来就有了。”
微醺的气息,在字里行间似有若无地散开。
下次?
还有下次么?
云昭确认他的确喝醉了。
不胜酒力竟然还敢喝酒……
谢途眸光闪烁,想一出是一出,又说:“或者我现在把客厅的拆下来,装到楼上去?”
他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撸起柚子,一副真要动手的模样。
云昭猛地摇头:“不用!”
大冬天的半夜不睡觉拆空调?
真这么折腾,今晚还能睡?
不能和醉鬼讲道理。
没空调忍一忍,睡楼上就睡楼上吧。
云昭甚至都没问他睡哪里,匆忙地离开这里,“太晚了,我先上去洗漱。”
她一身酒味,必须得洗个澡。
不然明早起来人都发臭了。
*
云昭来过他家好几次,还是第一次上二楼。
对比空荡荡、冰冷的楼下,二楼终于多了一些生活气息。
楼梯正对着一处小客厅。
深褐色的实木地板,两边都是巨大的书柜,上面摆满了书和资料。
正中央的实木桌子,桌面非常干净,上面搁置了台电脑,文件夹被整齐摆放,旁边放着一个喝水的水杯。
他的旧通讯仪也放在上面。
与书柜相对的墙边,还有一个矮柜,上面陈列着一些东西。
阳台一侧有扇半开的门,似乎是个休憩的角落,云昭看到一张简约的躺椅。
她想到太晚,自己还得洗澡,只能睡几个小时,就没心思继续打量。
小青鸟明显知晓卧室在哪,熟门熟路地带着她进去。
云昭推开门,摸索着开了灯。
房间里生活气息更浓郁。
宽大整洁的床占据了主要位置,床铺平整,没有一丝褶皱,被子叠得方方正正,像一块等待检阅的豆腐块。
床边的床头柜上摆放着一盏台灯,柔和的光线洒在一个小巧的闹钟上。
房间的另一侧是一个衣柜,柜门紧闭,严丝合缝,门边还有个衣架,上面挂着他换下来的大衣。
另有两道小门。
一道通往另一间不清楚什么作用的屋子。
而另一道,通往浴室。
他家里好像只有一个卫生间?
直到此时。
云昭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是不是醉酒的人,都不认为自己醉了?
她或许意识也一直不清醒。
不然怎么会提出睡他家,跑进他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