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怕生出事端,有意要去外镇压,鲍无涯抬了手。
他叫停了马车,让侍卫放人进来,吴府的后辈们涌了进来,二公子打头阵问道,“鲍大人,朝中大臣赶往我吴府的别庄,还有侍卫带刀把守,不让我等进入……”
鲍无涯打断了二公子讲话,“你们的大夫人有意谋反,现已抓获,明日便会有公告示众,等消息便可。”
众位公子面面相觑,脸上皆是惊慌一片,也有佯装镇定的询问,“我大哥呢?”
鲍无涯轻蔑地笑了一声,“昔日风光无限的吴正洹呀,还在里面呢,我就不打扰你们手足相聚了,走!”
鲍无涯带着马车往外走,无一人敢问马车之中是谁,而在马车之中的大夫人,从头到尾并未发出任何声音。
本来鲍无涯想看好戏的,他让人进来,只是为了看看一世英名的大夫人如何面对自己的后辈们。
他嗤笑地回头看了一眼马车,心道这大夫人也知自己无颜见后人呐!
只是还要劳累他把人押往洗剑寺,不然这大好的晚上,又立了功,可不得拉着史念鉴去下酒馆。
街上熙熙攘攘,人人都是欢笑的,处处不见殇情,在街上逗留的邻国使臣不住点头称赞。
及至后半夜,闹腾的盛京才渐渐安静下来,人们各有归处入了被窝安眠。
至于那别庄中围着吴正洹枯坐的众多公子,被关进了洗剑寺中的小厢房的大夫人,还有那一声声喘息着、挣扎着的人们渐渐熬过这一夜。
明黄帐内伸出纤细的手腕,茕白映着透过窗纸的阳光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再一次轻窥内里,紫苏见着帐外的素手,蹑手蹑脚进前来,低声问着,“娘娘……可醒了?”
素手仍旧未动,紫苏正准备将慕蓁熹的手放回帐内,那手就自己收了回去。
“娘娘……”紫苏撩开帐,才开了口,见着慕蓁熹的模样,语气渐渐哽咽,“您……您可好?”
慕蓁熹平白无故消失,明明是和皇上一起出了宫,可只有皇上一人回来。
皇后消失的这几日,皇上照常上朝处理政务,宫中一切平静,只有凤栖宫中的宫女被暗中勒令不得出凤栖宫。
紫苏心中担忧,但是凤栖宫她出不去,什么消息也没有,往常三五不时来凤栖宫的皇上不见踪影。
紫苏心中想了万般猜测,随着时间的推移,绝望侵占整个心房,她已然做好了要与慕蓁熹共死的决定。
可就在昨夜,皇上怀中抱了一人往凤栖宫中来,宫女们还没靠近,皇上吩咐着备热水。
如此,所有人都明白过来,皇上怀中抱着的是皇后娘娘。
紫苏喜极而泣,忙前忙后,守了一整夜,不见皇上宣太医来,更是对着天感恩戴德。
然而此刻看到沉寂的慕蓁熹,就像是要碎掉了一般,紫苏的喜悦一下子就消散了,她忘了宫中的礼仪,轻轻地覆上慕蓁熹的手,“娘娘,今日外间阳光格外明媚,可要晒太阳?”
慕蓁熹摇了摇头,“乏得很,让我再睡会儿。”
慕蓁熹说着想再睡会儿,可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透着虚空看向帐顶。
她想不通,只觉得这恋爱真是狗都不要谈!
怪不得人人都说谈爱,要和本来就很好的人谈,不然就是自讨苦吃。
她明知道吴正珩不适合婚嫁,起码不适合她,她这样的性子,眼中容不得沙子,更是咽不下一丁点的利用背叛欺骗算计,可当初怎么就答应了吴正珩,怎么就以为自己多厉害,能和吴正珩和和美美的?
吴正珩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商人、政客、混蛋、疯子!
他的强势冷酷无情,在他得势之后越发彰显,再也没有人能压他一头,而她,早该料到的。
该怎么做,心中早就有正确的答案,可是好难……
慕蓁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紫苏看在眼里,嘴角弯曲得怎么也控制不住。
紫苏不知道慕蓁熹发生了什么,她从未见过这样脆弱惆怅的慕蓁熹,那个乐观善良、没有任何能难住的慕蓁熹彻底消失了。
紫苏更不敢问出口,调整着情绪,努力轻快地道,“从宫外送来了好多信件,许是那位林挚儿有许多悄悄话与您讲呢,娘娘可要看一看?”
“还有很多奇奇怪怪的铁块呀、木板之类的,这些东西奴婢都让人放在侧殿里了,娘娘是要做新奇的东西吗?奴婢伺候您用了膳,您去瞧瞧这些东西规整的怎么样,如何?”
“宫里这几日可热闹了,邻国的使臣也住进了宫中,还进献了一只听得懂人话的雄鹰呢,娘娘若是见了定会欢喜。”
“娘娘……”
紫苏断断续续说了许多,慕蓁熹突感枕边湿润,转了脸才见到紫苏泪流满面。
慕蓁熹伸出手,抹着紫苏脸上的泪珠,“哭成花猫了,别哭。”
紫苏呜咽着,“你不开心吗,这几日发生了什么,可是受了苦?不论发生什么,只要你回来,人好好的,就好呀。你不要想不开,这副什么都听不进去的样子,好似随时都要离我而去了,你这么好,为什么总是要经受些磨难……”
“别哭,别哭……”
慕蓁熹坐起了身子,用袖子擦着紫苏的泪珠,“你一哭,惹得我也想哭了……”
慕蓁熹说着也哽咽了,抱着紫苏哭了起来,紫苏搂住她的肩膀,凝噎着道,“我只想你好好的,娘娘,你不要想不开。”
“不会了,不会了……”
慕蓁熹抿着唇,任由泪珠流淌,“这苦,我再也不受了。”
不合适的爱情,从一开始就该扼杀掉。
吴正珩说的没错,是她慕蓁熹太多天真善良,对人是,对事是,对于爱情,更是盲目地天真。
她紧紧搂着紫苏,这个拥抱让她渐渐拥有了力量,她听到紫苏暖心地道,“不论怎样,我都在娘娘身边,还有很多喜欢着娘娘的人,皇上、月丛姐姐、宁德宫中的方太后……”
外面隐隐传来响动,慕蓁熹察觉到了什么,一抬头,竟见穿着龙服的吴正珩出现在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