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没有看白松,而是看另一个开口说话的人。
他一句话,直接让弟子们停手,足以见得,他的地位比白松高!
没等我说老龚那番话术,我吞下尸丹后的结果是玉石俱焚,他就直接答应,就代表他对尸丹的了解不比老龚少,不想让那种局面出现。
“和八宅谈条件的人,不是没有,不过,他们都死了。”
“小辈,直接交出这尸丹,对你来说百利而无一害,我会信守承诺,不杀你们这群人,转头便离开。”那人话音很淡雅。
“白暮给金轮长老等弟子服了丹,中了毒,他们很痛苦,我只要解药。”
毫不犹豫,我直接说道。
“解药……”
那人稍稍低头,却笑了笑,才说:“很多人,都想要解药。”
“白暮,给他们丹药。”
顿时,人群中上前一人,手猛地一抖,便甩出数个瓷瓶。
吴金銮和几个先生上前,立即将其接住。
“灵药是毒亦是解,吃过我八宅的丹,就要一直吃下去,否则,即便只是吃了一粒,也会保守癫痫离魂之苦,这几瓶丹,能让他们撑住一段时间。”
那人平静解释:“若我有解毒的办法,便给你解药如何?”
他这番话听起来轻描淡写,可却让我心惊骇然。
“怎么可能?!”我当即摇头。
吴金銮和其他几个先生,却全都面面相觑,不安,而又迷惘。
“他……没骗我们……”吴金銮这句话说得格外艰难。
一时间,空气都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白暮走至我面前,伸出手,他同样微抬头,和我双目对视。
我没有立即给出尸丹。
白松身旁那人再度开口:“一枚尸丹,只能换这么多丹药了,他们最后撑不住,可以联系白暮,此后的事情,你便不要多管。”
“这是最大的让步。”
那人话音落罢,白暮从怀中掏出一张纸,还有一支笔,快速写下来了一串号码,扔给了吴金銮。
其余弟子们隐隐要散开的架势。
“给他们,这事儿就扯平了。”老龚冒了头,他对我不停地眨巴眼。
我将尸丹给了白暮。
白暮恭恭敬敬地走向白松身旁那人,单膝跪地,双手奉上尸丹。
说时迟,那时快。
一道冰冷的哼声响彻。
只见白松成了一道残影。
他出现在我面门前的那一瞬,指尖,点在了我的咽喉处!
我清晰地感受到了指甲的触碰,皮肤的剧痛!
汗,豆大的从额头冒下!
“你,是个蝼蚁,蝼蚁伤了我,本该踩死你,不过,念在你还有些清醒,交出了尸丹,死罪便免了。”
吴金銮等人更不敢大口喘气儿,只是愤怒地瞪着白松。
敢怒,不敢言。
白松的手下垂,手指一弹!
胸口宛若一记重锤,嘴角溢血,我站不住了,颤巍巍地倒下,半跪在地上……
其余两人转身往外离去。
白暮等八宅弟子,全部转身离去。
白松这才单手挥袖,走在最后。
直至脚步声完全消失,那群人身影完全不见,老龚气得牙痒痒,更怨毒地谩骂:“操他祖宗十八代!”
吴金銮等人赶紧来搀扶我。
我胸口一闷,血再从唇角溢出,浓稠而又腥甜。
身体前倾,哇的一口再喷出血,感觉心好像都被打穿了一样……
吴金銮他们都担忧无比,人心惶惶。
“我……没事……”艰难地挤出来一句话,便盘膝坐好,尽量调息。
白松,只是泄愤。
毕竟,他断了一臂,我一点儿影响都没有,甚至还达成了自己目的。
他出手伤我,我反倒是觉得松了口气。
这不至于让他记仇,暗中派遣人去对付椛家,对付鬼龛,这些和我相关的人。
能感知到吴金銮他们都没有离开我身旁,一直在守着。
老龚则在耳边不停的碎碎念,都是些狠话,要将那白松怎么怎么样。
开始我还能听见,等彻底入定了,就没感觉了。
再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正直天色大亮,阳光刺目明媚。
吴金銮还在我身边儿杵着,眼睛满是血丝,其余先生则在堂屋里头,或是靠着椅子打盹儿,或是坐在地上,靠着门墙,没人进房间休息。
白松没下死手,我除了觉得自己虚弱,不敢太过提起劲气,身体已经没有别的异样了。
“上山去看看。”我声音极其沙哑。
本意,这会儿是要等茅有三。
可我等不下去。
内心始终还是复杂郁结。
站起身,我稍有一个趔趄,吴金銮则搀扶我,低声说:“先吃点儿东西,罗道长,你太耗心神了,这也很危险。”
先生们陆陆续续醒来,赶紧跟在我们身旁。
我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默默点头。
没有吃冰凉的干粮,有先生跑去镇上买热乎的吃食,又有人去给我打来水,还有人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一身道袍。
我胸口的血迹太多,已经不方便正常出行了。
我清洗掉下巴,还有脖子上的血迹,去一个房间换上了这身道袍。
出乎预料的合体,就像是……量身定做。
巧合的是,房间里还有一面镜子,让我看到镜子里的自己。
那副病态孱弱的模样,多看一会儿,自己的脸都好像变得陌生,不像是自己……
人就是这样的,对镜子看久了,自己都会迷茫。
我晃了晃头,挪开视线,这才走出房间。
吴金銮等人居然用断掉的那些树,以及一张椅子,弄成了一个担架的模样。
他们意思明确,我受伤了,不宜多登山,他们毫发无伤,抬我再上山门。
我直摇头,说这太荒谬了,我没那么金贵和虚弱。
吴金銮却一副我不答应,他们就绝不同意的架势,就那么一直看着我,目不转睛。
没办法,我只能坐在椅子上,他们一行人的确轻巧地将我抬起来,且没用上全部人手,吴金銮还和我说,累了就能换人,轻松省力。
他让我别想那么多,我值得登仙道场的敬畏和尊重。
我不作声了。
吴金銮,的确是个人物。
从齐家大宅出去后,本意是直接上山,却没想到,那一眼潭水旁边,居然蹲着个人,他手持一个竹筛,朝着水里舀着什么。
我们出门,他起身回头。
阳光下,身体都似是镀上一层金边,不正是茅有三吗?
而他手中的竹筛里,一尾通体金黄的锦鲤,正在用力地跳动!
“呵呵,此潭水养出这样大一尾金鱼,这里,是个好地方啊。”茅有三赞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