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晋元帝确实无法辩驳。
谢欢皱眉,忍不住要说些伤口撒盐的话,“你确实是比不过我,怪不得别人说。”
谢玄抿紧唇瓣,恨恨地等着谢欢,“比不过又怎么了,我不照样养尊处优,你呢,年纪一把什么都没落得。”
“住嘴!”晋元帝怒道,“来人,把他拉下去!”
谢玄在骂骂咧咧中,被侍卫带去了天牢。
李皇后舍不得儿子,想到儿子要流放,恐怕难以相见,她想追上去,却被宫人拦住。
连单独相处的离别时间也没有。
就在李皇后望着谢玄远去的方向时,殿中晋元帝缓缓开口,做出决断,“李氏无德,不配皇后之位,即日起废黜皇后之位,打入冷宫。”
李氏回过头,眼珠连连地看向晋元帝、以及冷漠的越枭。
帝王旨意,不可收回。
听着对自己的处罚,李氏没有为自己求情,反而从容地接受了。
她心想,不管是谢玄的道德沦丧,还是越枭经历的苦楚,都与她有脱不开的关系。
自己早该受到惩罚。
打入冷宫,根本比不了越枭这些年在外受的苦。
只是,她还想再看看越枭。
奈何,没有这个机会了。
帝王无情,在此时完美诠释。
对自己的儿子尚且能够果决地裁断,更何况,是她这样一个失去母族、失去儿子,这些年来从不曾得到过帝心的废后呢。
李氏自嘲的同时,目光紧紧锁在越枭跪着的背影上,她多么希望越枭能够回过头来看她一眼。
可惜没有。
越枭仍在晋元帝面前跪着,哪怕身后有椅子,也不愿起身。
不管是椅子还是李氏、谢玄,仿佛一切都跟他无关,他两耳空空,恍惚间好像听到李氏喊了一声“枭儿”,待他回头看去时,殿中已经没有李氏的影子。
李氏已经被侍卫拖下去了。
越枭怔怔地望着李氏消失的方向,那是御书房的出口,因为接连有人被拖下去,殿门正敞开着,隐约还能看见殿外两侧庄严的侍卫们露出小半身影,他们丝毫没有因为殿内外的响动而受影响。
谢玄与李氏的退场,让殿内外都变得安静不已。
越枭说不出心中滋味,只是一直望着殿外,如死水般无澜的眼眸忽然有了涟漪,可连他自己都不确定,是为何要起涟漪。
他好像失去了一件珍贵的东西。
一件珍贵的渴望的,却从不曾得到过的东西,方才从他的身边路过,他没有抓住,也没想抓住。
明明没想要抓住,为什么心里还是会惆怅。
明明从没有得到过,为什么还觉得是失去呢?
越枭不懂。
计划里,不是这样的。
计划里,他应该感到复仇的快意,但现在没有。
直到眼神的聚焦之处逐渐模糊,脑袋越来越沉,他不想再去思考。
只听身前的晋元帝在唤他,眼下没有了谢玄,就该治他的罪了。
殿中几人的目光都看着他,他蓦地朝地面倒了下去。
“嘭”的一下。
倒地时,越枭模糊的视线聚焦在晋元帝的脸上,目光所及,是晋元帝的担忧与皇子。
对方张着嘴在说什么,根据口型可辨,大概是传太医之类的话。
越枭安心地闭上了眼。
“传太医!”晋元帝蹲下身亲自将越枭揽起来,探他尚有呼吸,“送去就近宫殿。”
说来也怪,刚才还生疏的父子关系,因着越枭的昏迷,而亲近不少。
宫人抬来架子,将越枭平稳地放在担架上。
晋元帝想跟着去看情况,被谢欢喊住,示意殿中还有烂摊子要处理。
这不,谢欢和晋元帝留在了御书房,而谢桑宁夫妇去做晋元帝的小眼睛,跟着越枭一道走了。
不久,御书房内便传出旨意。
郑家因助纣为虐,抄了家革了职,涉事人员打入天牢服刑十年,又因其有改过之心,特许罪不及家人。
令命平阳公重查当年林氏案,并查抄宣王府。
平阳公行动迅速,偌大的宣王府不出半时辰就让他抄完回来复命了。
从宣王府抄出来的物件足足装了一百多辆马车,绕了半座城,差点导致城内交通堵塞。
物件看着多,但不论是摆件珍品、古玩字画,还是房契地契,除了御赐之物外,大多都是官员商贾们送的。
御赐的物件和良田地契被皇室收回,剩下的,放在官家法拍行,三日内可由送礼者自己签字认领走,若不认领,则三日后将以市价六成的价格为起步价进行拍卖,拍卖所得金额的两成用来交税,两成用作接济官家扶持的慈善堂,剩下的六成充入国库。
不出意外,肯定是不会有人认领的。
宣王出事,撇清干系都还来不及。
从前门庭若市的宣王府,被查抄后萧条冷落,门前的匾额也被摘去,宣王派系的官员们一个个在早朝时降低存在感,噤若寒蝉,生怕被人惦记。
与此同时,他们也不忘私下向东宫示好,以谋出路。
可太子是最冷漠的人了,不管你塞金塞银都没有用,故而有人将注意力放到了公主府上。
奈何公主也不常着家,有时在公主府,有时在皇宫,有时在裴家。
谢桑宁请了一道和离的圣旨,裴宝莺彻底摆脱了郑家这个魔窟,与二房团聚。
但因为谢桑宁与裴家的关系,不少人都盯上了裴家的姑娘,认为只要与裴家联姻,就能踏上太子这艘船。
裴家长房无女,二房虽无权无势,但也是与长房一家亲的,故,二房刚团聚不久,向裴宝莺提亲的门槛都要被踩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