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压抑住内心的悲观想法，谢嘉莉匆匆瞥了眼电影今天的上座率和新增的几条影评，心情稍稍回升了点：至少《蔷薇刺》的上座率和口碑好评率摆在这，任谁看也知道这是部高质量的口碑电影。
听说下周国内院线会上一部新引进的好莱坞大片，到时候恐怕票房想上涨就更难了……
谢嘉莉懵懵地想道，心里一时涌上股不知道该往哪使劲的茫然感。
文艺片、冲奖片、冷档期……留给她们挽尊的借口很多，但她就是觉得苏灵溪完全配得上更好的成绩。
Nicole拍戏远比那些人以为的要努力得多。
她能走到今天，靠的不止是粉丝和公司，更是她自己的勤奋和努力。
那些人什么都不懂。
每次上嘴皮和下嘴皮一碰就能肆意贬低她付出的一切。
真的……很讨厌。
谢嘉莉兀自沉思了好半天，本来还想等到天亮再看一眼实时票房，最终还是抵不过汹涌来袭的困意，沉沉睡去。
此时此刻，和她一样关注着票房走势的除了全国各地的粉丝以外，还有苏灵溪本人。
前后两辈子加起来算，这也是她第一次演文艺片，要说完全不紧张，那肯定是假话。
说实话，苏灵溪这会的紧张感甚至要比当初在柏林电影宫等待电影正式放映时紧张感更甚。
或许是因为那个时候她的身边还有杨茜、唐婉华、何瑛等人陪着。
而此刻别墅的客厅里只有她和阮棠两个人。
于苏灵溪而言，老师当然是可以坦诚相待的人，但同样也是会让她紧张感加倍的存在。
因为她总是想在老师面前展现出自己最优秀最完美的一面，想成为令她骄傲的学生。
被单独留下来跟老师一起研究自己的电影数据，实在是件让人没办法不紧张的事。
“你觉得他们预测得对吗？”阮棠冷不丁开口问道，放下了手里的高脚杯，“你也认为《蔷薇刺》的票房走势会从明天开始狂跌？”
苏灵溪想了想，“我觉得这只是预测机构对文艺片的偏见。”
“他们觉得文艺片不可能取得商业上的成就，但电影才刚刚上映，现在就做出这种论断，只会显得他们目光短浅。”
紧张是真的紧张，但在经历过柏林电影节和内部试映会的成功后，苏灵溪对影片本身的质量还是很有信心的。
撇开她自己的表演不谈，导演拍摄手法、服化道、跟她搭戏的其他演员……剧组里的每个人都各司其职，把各自负责的部分做到了最好。
电影是集体艺术，不论是卖座的大爆电影还是扑街电影，影响因素都不会只是某一个人。
一部电影的成功，始终和导演、编剧还有演员三者中任意一个都分不开。
所以苏灵溪从来都不会把那些夸她“单扛票房”的通稿话术放在心上。
即使《蔷薇刺》按照戏份来算她是绝对的第一主角，她也不会自负到认为这部电影受到的赞誉都是她一个人挣来的。
但这并不影响她从中汲取自信。
老师以前说过，保持自信是件很必要的事。
“看来含秋和佳佳说得没错，你现在对待外界的态度确实比之前犀利了很多。”阮棠抬了抬眉毛，“要是换作以前，你可不会直接说那群专家目光短浅。”
苏灵溪笑了笑，并不意外于她会去找祝含秋和佳佳了解情况——大多数跟在艺人身边的助理都同时担任着公司眼线这一职位。
这也便于大经纪人和公司高层能够及时掌握艺人各方面的变化。
也许听起来有些怪怪的，仿佛失去了隐私和自由，但苏灵溪当过很多年艺人，早就习惯了这些。
比起前半句话，她更在意阮棠的后半句话。
“老师是觉得我这样说太直白了吗？”
瞥见她的神情，阮棠无奈一笑：“说话直白点是件好事，更何况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想说什么都可以。我只是担心……”
“担心什么？”
“我担心……你其实还没有从角色中完全抽离出来。”阮棠叹了口气，放低了声音，“你去年拍完《蔷薇刺》之后，一共也没休息几天，直接就无缝切换开始跑宣传活动和路演……你没有给你自己留下充足的出戏时间。”
“对于体验派演员而言，无缝进组又或者杀青后立马进入高曝光活动期，两者都是非常不健康也不明智的做法。”
“你自己应该也能感觉到吧？这段时间以来，你的某些性格特质发生了明显改变。这些改变或许不一定是负面的，但我觉得你还是应该采取一些措施帮助自己尽快出戏。”
阮棠欲言又止地停住了话头，直直望向她。
“我……”苏灵溪想要为自己辩解，结果卡壳了半天也没说出来反驳的话。
在看清老师眼底担忧之色的一刹那，她突然想起了很多以往被自己忽略掉的细节。
对边叙的不耐烦、对社交场合无尽的厌烦，还有日渐减少的耐心……现在再把这些小事一件件串连起来，的确能感觉到有些地方不太对劲。
哪怕上辈子的很多事都记不清了，但苏灵溪还记得自己在社交场上长袖善舞的几帧片段——凭心而论，她前后两辈子都对社交这件事谈不上喜欢，但也绝对不至于到厌烦的程度。
她一向擅长利用自己的优势谋取利益，恰好社交就是其中之一。
之所以会对社交场合感到烦躁，恐怕大半原因是受到了葛采玲这个角色本身性格底色的影响。
体验派演员每一次入戏，都需要抹杀掉自己和角色性格中的不同点，然后不断放大二人之间的相同点，最后彻底地成为另一个人。
所以，对体验派演员来说，饰演一个内心受过创伤或者精神状态有问题的角色是非常损耗心力的。甚至有很大可能遇到演完后无法出戏的问题。
这同样也是阮棠最担心的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