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云刚走出两步,又回头瞧了三人几眼,留下一句话,“你们果真是胆色惊人!砸碑诛心!害人不浅!”
韩元福瞧着戴云和乐游走出地牢,瘫倒在地,“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我等皆是棋子!田世园,你就是一个笨蛋!”
巴以卿和田世园亦是不知所措,明日三堂会审只能实话实说。
田世园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戴侯爷为何能自由出入刑部大狱?”
巴以卿生气地重拍牢房的木门,高声讲:“姓田的,你就是一个只会死读书的书生,忠勇侯兼任刑部右侍郎,掌刑部刑狱之事。……你……你……气死我了……”
韩元福冷哼一声,无奈地讲,“别骂了!韩御史和韩家族人昨夜已全部惨死于禁军大狱,谁都逃不掉!”
巴以卿瘫倒在地,大声哭喊,“天呐!我都干些了什么?真以为我等可以挑衅百年世家的戴家!痴人说梦!”
田世园脸色惨白,亦知离死期不远,小声嘟囔,“这就是一场梦!梦醒之时就是大限之日!陛下和韩御史害我!”
两名狱卒听到动静,同时拔出长刀敲着牢门,“莫要喊叫!今夜戴侯爷从未来过!明日三堂会审此事一个字都不能说!记住了吗?”
韩元福三人对此甚是疑惑,亦不敢多问,作为案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戴云刚走出刑部大狱,冲着身后的乐游和蔡一清笑着招手,乐游和蔡一清识趣地离开。
戴云和薛恒骑马快速离开刑部大狱,刑部大狱和平日里一样平静,好似什么也没发生一般。巡视刑部大狱本就是刑部右侍郎的权限职责,无人敢对此提出质疑。明日的三堂会审便设在刑部大堂,刑部尚书谢青麟故意推脱,将刑部左侍郎章兆明推出来陪审。主审之人是右丞相余昀,御史台御史中丞洪天烈和大理寺卿甄春林亦是陪审。
戴云对这个三堂会审不想过问,有了今夜三人的口供可直接将三人定罪,韩御史和陈员外全族人已遭受处罚,口供呈上去,如何判决需要陛下的圣裁。
戴云骑马刚回到戴府,花雪儿慢步跑进后院正厅,躬身施礼,“侯爷,康国右相来访,正在偏厅喝茶。”
戴云站起身,瞪着花雪儿,高声质问:“雪儿,右丞相来访,你敢安排在偏厅喝茶。”
“侯爷,太子和定王殿下来才在正厅会客,右丞相来访自然要安排在偏厅。”花雪儿小声嘟囔,“右丞相怎可与太子和定王相提并论?”
此事余昀慢步走进正厅,呵呵一笑,“戴侯爷,本相这厢有礼!”
戴云瞧见余昀走进来,一摆手,“备茶!真是不会办事!”
戴云亲自去搀扶余昀坐在木椅上,躬身施礼,“余世伯,戴某有失远迎,有所怠慢,望世伯谅解!”
余昀冷笑一声,瞧着戴云,问了一句,“本相恭喜戴侯爷食邑增加!不知戴侯爷该如何回谢陛下?”
戴云轻摇折扇坐下来,轻声回道:“本侯已呈上谢恩折!本侯出行十多日巡视北境四州驻军,刚回京,还没歇息片刻,余相便来催着办公事,有些着急。”
此时花雪儿端着两杯茶走进正厅,摆放好两杯茶,笑着走出正厅。
戴云一摆手,手指茶杯,“世伯,先品品这上好的云州新茶,清香扑鼻。”
余昀端起茶杯杯,轻轻挪开茶杯的盖碗,闻了闻,点着头,喝了一口,“好茶!北方的新茶果然不一般!近日黄州清风坡旌功碑一案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明日本相会同刑部﹑大理寺﹑御史台审理此案,戴侯爷可否提些建议?”
戴云端起茶喝了两口,摇着头,“此案人犯被本侯当场抓住,本侯要避嫌,不能过问此事。”
余昀脸露怒色,站起身,大声质问:“戴侯爷,此案在康国境内人尽皆知,牵涉此案的黄州陈员外和京城韩御史之族人全部被杀于禁军大狱,禁军统领就地革职,康国百姓和朝廷形成对立,这是你想看到的吗?你当真要逼着陛下下罪己诏吗?到时戴家的荣耀还是荣耀吗?戴家退一步,陛下退一步,彼此相安无事,此事可解?那帮人犯或砍头,或流放,百官无异议。现在戴家先退一步,忍一时风平浪静。”
“余世伯,戴家从未干过昧良心之事,陛下故意挑事,暗中派人诋毁戴家,此等砸碑耻辱,戴家不能忍!戴家四世三公,忠心可昭日月,建州曾是先祖越国公的封地,后将封地献出作为都城,戴家可成有错?本将军出生入死,可曾有错?为何陛下要暗中派人做此事?今夜本将军亲自审讯三人,田世园三人亲口承认是韩御史受陛下委托指使他们行此事。这口气,不能忍!”戴云异常愤怒,将一份口供递给余昀。
余昀看了一眼,一摆手,“这份口供上只提及韩御史是幕后之人,并未提及陛下暗中授意。即便是陛下暗中授意,戴侯爷亦不能正面硬抗到底。百年前戴家先祖戴信翎获封越国公,世袭罔替,第二代和第三代越国公皆是善于隐忍之人,若无天德兄的隐忍,何来戴侯爷的今日?戴家先退一步,陛下自然理亏,康国百姓的心中自有一块功德碑,何须限于一块旌功碑?百姓的口碑,是戴家立足的根本!从安国侯到越国公,只是一小步,需要付出极大的忍耐!”
戴云无奈地叹气,“余世伯,侄儿不甘心!三年前二皇子刺杀,我忍了,三年后我肩负使命出使虎狼秦国,今日落得此下场,有些讽刺。现下谁都能跑过来找戴家的麻烦?陛下开了头儿,余下的那群人还会跑过来诋毁抹黑。世人皆在欺负戴家无卫队。”
余昀收起口供,缓慢地说道:“戴侯爷莫要说笑!戴家在军中的影响无人能及,北境六州驻军将校皆和戴家相熟,谁还敢故意挑事?听闻越国公当年留下的神秘卫队在暗处行事,陛下还能睡得着吗?”
戴云舒缓片刻,缓慢站起身,“明日戴某会呈上奏折恳请陛下轻判此案,这份口供可作为刑部审讯口供一并呈交陛下阅览。戴某代戴家先祖先行谢过余相爷!”
余昀终于松了一口气,站起身,轻拍戴云的肩膀,“戴贤侄,本相代康国百姓谢过!待太子登基之日,本相自当引退,举荐贤侄接任。本相先行告辞!”
戴云满脸带笑送余昀离开戴府,站在戴府门前人忍不住叹息,“这次忍了,还会有下次吗?余相爷做事老辣,还是先父当年的同窗好友,定会站在戴家这边。”
此时的戴云想起为人做事的智慧,不停地回味着余昀所说之事,连忙回去写奏折连夜送往皇宫。段天福将戴云的谢恩奏折亲自送到高世尧面前,高世尧接过谢恩奏折,脸色变得很快,原本是担忧之色,后是喜色,合上奏折,“天福,看来戴云还是懂事,上奏折请求轻判砸碑之人犯,明日的三堂会审好好审,审完要重判,朕不能令忠臣寒心!”
段天福面无表情,“陛下,太子已下令京城各大寺庙刻碑旌功铭记越国公之恩德,百姓对此甚为高兴,各大寺庙亦照令行事。”
“其中是否有阴谋?朕深感不安!案子还未开审,韩御史和陈员外全族人被抓,太子下令旌功碑在京城各大寺庙施行,总感觉哪里不对?昔日的太子如今变得有些陌生。”高世尧发现其中蹊跷,内心深深担忧。
段天福随即回禀:“陛下,太子监国已三年,处理政事日渐成熟,此案看似是小案,依然牵动着康国百姓敏感的神经!若不能及时处置,定然会留下很多隐患。”
高世尧无奈地点头,“太子行事深合朕心!戴云平日教得不错!暗中传令各州不得无辜挑衅戴家族人!一经发现,定斩不饶!京城之中依然有不少世家大族心向戴家,一时难以撼动!”
段天福领命大步走出御书房,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心中不停地咒骂:“一国皇帝如此逼迫臣子至此,令人寒心。幸好太子不善算计,否则戴公子日后之路更加难走!”
今夜夜色朦胧,段天福瞧着夜空的星星,呵呵一笑,轻甩拂尘,“越国公当年遗留的神秘铁甲卫队握在戴公子手中,想必陛下对此甚为忌惮,如此甚好!精于算计的陛下亦有恐惧之时。”
当夜戴云在书房亲自教授两个孩子,戴震和戴绮韵接连打着哈欠不想读书,戴震小声抗议,“父亲,读书好难呐!不如去练剑!”
“父亲,好困呐!想去睡觉!”戴绮韵拼命地摇着头,就是不想读书。
戴云一时哭笑不得,瞪着两个孩子,一摆手,冲着站在一旁的田清韵,“夫人,上次太子妃邀请两个孩子去太子府读书,这个主意甚好!震儿和韵儿去太子府陪着小世子读书!教书之人是朝中饱学之士!可好?”
田清韵笑着点头,“侯爷,明日本夫人带着两个孩子去太子府,有马车接送,两个孩子自然不会有意见。”
戴震抬起头,苦着一张脸,“父亲,母亲,那个小世子很厉害!不去!不去!”
“我也不去!”戴绮韵摇着头,很是生气。
田清韵紧闭双眼,突然睁开,大声讲道,“必须去!太子府有很多好吃的,一边学,一边读书!好不好?”
戴绮韵突然点头,拉着戴震跑出书房,“走!睡觉去!明日准备去陪小世子读书!”
戴云无奈地叹气,拉着田清韵坐下来,“夫人,这两个孩子太淘气,必须找一个厉害的先生才能镇得住!太子府的先生不会太差!”
田清韵瞧着戴云挣脱其手,笑呵呵地问道:“侯爷,公子,明日早朝后可来太子府一起看看。震儿,韵儿,这两个孩子总想着欺负小世子,到太子府定要吃大亏!打起来如何处置?”
戴云轻揽她入怀,笑着说:“小孩子打架如同过家家,不必担心!小世子唤作高益,伴读自然是多多益善!”
“狡辩!狡辩!这就是狡辩!”田清韵小声抗议,“公子惯会骗人!安国侯权势大吗?”
戴云笑着摇头,用手摩挲她的后背,“夫人,安国侯就是万户侯,比起先祖的越国公差距很大,越国公是开国国公,镇国大将军。二叔战死后戴家的权势越来越小。不提了!”
田清韵傻笑一声,偎依在戴云的怀里,享受着这一刻的温存与幸福。
第二日的早朝戴云最后一个步入崇文殿,太子高寅坐在龙椅上用崇敬的目光看着他走进大殿,满朝文武瞬间变得安静,戴云站在定王高瑛身后,扫视一圈,干咳一声。
太子高寅大声问:“众爱卿,今日早朝,安国侯已回京,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左相司马绶手持玉笏站出来,高声讲:“微臣有奏,韩御史全族人和陈员外全族人数百人惨死于禁军大狱,此事怕是与安国侯有关,京城有传闻百年前越国公临终前留下一支神秘的军队,这支军队飘忽不定,二十多年前曾帮助陛下。本相敢问安国侯,戴家家主令在谁手中?手握戴家家主令之人方能调动这支神秘军队!”
戴云冷哼一声,站出来,“司马大人,不妨猜一猜戴家家主是谁?本侯?云襄大都督,文肃侯?还是黄州驻军将军戴乐卿?本侯从未听闻戴家先祖遗留一支神秘军队!坊间传说而已,切不可当真!”
太子高寅一时不知如何处置,问了一句,“余爱卿,你如何看?”
余昀作为右丞相,大步站出来,先是清清嗓子,“回太子殿下,微臣今日主审黄州旌功碑一案,安国侯昨夜方归京,正赶上今日早朝,根本不知韩御史和陈员外全族人关在禁军大狱。至于越国公留下的神秘军队纯属无稽之谈,司马大人莫要当真!”
御史中丞洪天烈大步站出来,“太子殿下,臣有话要说,安国侯十多日巡视北境四州驻军,一路风尘仆仆,刚刚归京,今日早朝有人蓄意诬陷安国侯,这是对北境四州十万将士的侮辱!边境安宁平静,方能有尔等在此坐而论道的机会,臣要说,若谁敢再质疑安国侯的忠心和品行,臣恳请殿下令此人去戍边三年,好好感受一下边境将士的清苦!安国侯抚慰边境将士,有人偏要诬陷抚慰边境将士的军侯,是何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