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杜言秋洗耳恭听。
闫虎道,“那些姑娘虽然都诉说自己在面具人手下如何受虐,但受虐又有不同。有时受鞭打,挥鞭之人喜欢看她们不敢痛叫,无声挣扎得面目扭曲的样子;有时被蛇缠身,玩蛇之人沉醉于她们的恐惧。她们看不到那面具人的真正模样,但能看到他的目光。挥鞭之人目光阴狠霸道,而玩蛇之人则是带着邪气的逗乐。”
“因此,你认为面具之下是两张脸?”
杜言秋听懂闫虎的意思。
两张脸便是两个人,除了被陈佑认出的楚璟,还有另外一个人顶着面具出现在那里?
“是,我有此怀疑,便又仔细询问,但那些姑娘并未觉得两种情形之下,面具人高低胖瘦有变,而听到的声音也无差。”
“若真是两个人,或许是二人相像,也或许是在惊恐之余她们失去了仔细辨别的能力。”
“嗯,我也这么想。我先问冯青尧了解楚璟的喜好,得知楚璟尤爱玩蛇,仗着一鸣山庄有驱蛇粉,那些蛇被他抓在手中,都不愿咬,他便经常去山庄后面的天坑中寻蛇窟玩。故而我想,那玩蛇的面具人就是他,正好被陈佑撞见,认出来。但其实还有另一个面具人出现。”
“所以之后你说服了青淩去认人?”
“是,青淩是那些女子当中胆子最大的一个。我与她承诺,若能看到那鞭打她们的面具人样貌,我便帮她安排个新的生活。青淩也没让我失望。”
……
青淩将闫虎给她的药提前洒在自己身上,那人对她动手没多久便受药物影响晕到一旁。已经服过解药的青淩忍痛爬过去揭开那人的面具,牢牢记住了那张脸。
然后给那人重新戴好面具,怕被他们怀疑针对,故意朝屋外惊呼。
守在外面的人闻声而至,见人晕倒,询问青淩。
青淩只摇头说不知为何,好端端的人就突然倒下了。
他们没想到青淩敢下手,只以为是出了其他什么事,不敢耽搁,急忙将晕倒的人带走。
之后青淩便被照常送回醉心楼。
后来她的身子便越来越不好。花娘请了大夫为她诊治,也查不出病因。
她自己心里清楚,是服了闫虎给她的另一份药物所致。装病是为了让人知道,那日她也受到不小的影响。
果然,后来贺永特意见她,逼问当时情况。
她只得哭着交代说自己受闫虎逼迫,被灌了药。说闫虎知道贺永会叫醉心楼的姑娘,倒霉的她被选中,受闫虎威胁。若她给贺永成功下药,她便能拿到解药,否则就去等死!
青淩说她到底是不敢下手,被带到那不知名的院子时还在犹豫。不料自己遭受鞭打时,藏在内衫里的药包破了,不知是否因那些药粉影响,戴面具的那个人晕倒。大概是因为她被灌了药,还清醒着。
青淩说,她很怕那人死在自己跟前,失声大叫。那人是被救走,可若此事暴露,她不仅没给闫虎办成事,还会得罪贺永。她现在“病”着,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不停地向贺永磕头求救。
贺永自然懒得理她,警告她不准与任何人透露此事,便任她自生自灭。
“我在镖局时,曾为替我们这些被收编的野路子镖师出头,与以福威镖局亲家子自居的贺永为首的众镖师多次冲突,后来我被逐出镖局,对贺永尤为记恨。贺永没少对付我,我对付贺永也不奇怪。”闫虎道。
贺永即便知道闫虎叫他召过的醉心楼的姑娘,也只以为是与他较劲。
在贺永眼中,闫虎也不是好人。又被他敲打过的那些受虐的女子肯定不敢向闫虎多说。哪里想到,闫虎通过冯青尧已经知道语口渡小院的秘密,当他直接拿此事逼问,那些女子也不敢继续隐瞒。
而当贺永得知闫虎见青淩后,青淩的病更重的厉害,他便以为是闫虎惩罚青淩的办事不力。有此失败先例,惊动了他,闫虎也再不好利用醉心楼的人对他下手。
殊不知,闫虎就是在那次见青淩时,问清那个面具男的模样,尤其有一个特点很醒目,那个人的下巴右侧长着一颗痣。从正面瞧容易被忽视,但那人若稍微仰头,便能看到。也多亏青淩当时看得仔细,没将这颗痣放过。
“楚幸的下巴右侧似乎有颗痣。”
姜落落回想起来,那日她在楚玥的住处与楚幸发生争执,是与楚幸面对面最久的时候,好像曾瞟到楚幸下巴上有个黑点,当时还以为是楚幸偷窥时无意间蹭到的脏物。
闫虎向姜落落投去赞许的目光,“没错,就是他!”
“是楚幸。”
杜言秋倒也不意外。
闫虎道,“我把青淩所说的样貌说与青尧,本想让青尧照着画出个大概人像,再让青淩确认。不料青尧当即便想到楚幸。他时常去一鸣山庄,见过那个多次帮楚璟担责挨骂的护卫。然后直接照着楚幸的样子画出来,又直接去醉心楼找青淩辨认,青淩一眼确定,就是此人。”
杜言秋料到,“知道是楚幸后,你们反而松了心?”
有些可笑,花娘还以为青淩是被哪个了不得的人物吓病的。哪知一番折腾下来,是如此结果。
“是,”闫虎悻悻然,“原本以为另外一个面具人身份有多特别,却不过是一个小护卫,仗着主子的关系寻欢作恶。得知此事后,我很是扫兴,费了半天劲,就这点收获。”
其实,贺永等人对邓知县打主意就在此事之后不久,若闫虎能够继续盯着他们,定能有所发觉。
同样,沈崇安那边还不如闫虎,更早便放弃对那边的留意。
虽如此,却无法责怪他们。
他们也不愿有此疏忽,只是看问题的深浅,还有对方的动静影响到他们的判断。
反过来说,若对方从未放弃对姜家人的注视,早在姜盈盈与潘弃见面时便被发现了;若对方从未放松对陈佑的注视,姚家人也早陷入危险的境地。
相互交手拼的是能耐,也拼的是时间,各有胜负。
杜言秋拍了拍闫虎的肩,以示安慰,“你的那些药是哪儿来的?同生药铺?”
“不是。是我在外面的时候,偶然机会从一个江湖郎中手中得到,在手中存了好多年。”闫虎道。
“你让冯青尧将假死的青淩接走,不怕事情败露,贺永对他不利?”
“我们本另有准备。若贺永不知情便罢了,若他知晓真相追到青尧那里,青尧便以掌握到他‘偷镖’的秘密威胁,要求他分一笔好处。若青尧发生意外,他暗中勾搭一鸣山庄少主、私藏金库等消息就会被人传出。料想贺永也不敢对青尧轻举妄动。”
杜言秋明白闫虎这话并非简单的自保,“冯青尧跟随楚璟那么久,都没有得到楚璟的足够信任,没从楚璟那里探听到有价值的消息。所以他又想寻机会与贺永‘同流合污’?”
“对,正有此意。”闫虎承认。
若事情真到了那一步,对他们来说也是有利的。
可惜——
“青尧与贺永都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