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熟悉的铃声响起，下课了。
老师并没有因为下课铃就停下，而是继续讲课。空洞的目光扫视着同学。
“下节什么课？”于笑天小声和涅火说话。
涅火看了看在最左边被挡住的一半课表，为了让同学学英语，课表都是英文，但效果肯定是微乎其微。
“体育。”
旁边有一个人拉了拉于笑天的衣角。
于笑天回过头，发现是那个叫李群玉的女生。
于笑天下意识又换上了那副生人勿近像杀人犯的表情，一瞬间刚刚还算好相处的印象荡然无存。
这套校服，让他不得不变成那个样子。
李群玉没有说话，心里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也只敢仰头看着于笑天的眼睛。
“你有什么事吗，同...”他一时间恍惚了，似乎回到了一切都没发生的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一切还来得及。
李群玉手都有些抖，眼神也变得飘忽不定。
她是不是聋哑人？我不会手语啊。
于笑天回头看了看涅火，涅火的位置是最右边，要不是他离李群玉近，可能这个时候被叫的就是涅火了。
涅火正前倾着身子，试图看到别人写的笔记。
什么玩意儿...这么近的距离应该看得清啊...
“咳咳！”于笑天试图用咳嗽告诉涅火，但是涅火的注意力完全不在他身上。
“那个...”李群玉终于抬起头，眼睛因为恐惧都有些发红，声音也颤颤巍巍的。“能带带我吗...我不太会玩副本...”
“这事我也做不了主。”于笑天拿起东西一个闪身躲到涅火的右边，让涅火挨着李群玉。
“你抽什么疯？”正在专心看笔记的涅火就看见一个人影在自己面前一闪而过。
“她是我老大，你问她。”于笑天躲开李群玉的目光。
“问什么？”涅火不解地看了一眼于笑天。
于笑天稍稍抬头用下巴指了一下涅火身后的李群玉，随后便立马低下头看书。
太反常了。
涅火盯着于笑天的侧脸。
一种不明显的情绪隐隐约约透露了出来。
他在怕什么？
涅火转过身，发现对方比自己还矮了两三厘米，基于上次副本的经验，现在对所有人都保持怀疑态度。
“你有什么事吗？”
原本李群玉就是比较内向的那种人，于笑天头发染黑之后整个人都像是围绕着一种温柔光环，加上校服，看起来就是好好先生，你求求他撒撒娇就能答应一切事情的感觉。
涅火不一样，如果说于笑天刚刚还有温柔滤镜，涅火从头到尾都没有给人任何好相处的感觉，眼神都十分凌厉，明明脸上没什么表情，却仍然有戾气。
“我...不太会玩，我第二次参加副本...能不能求你们...带带我...”李群玉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因为她感觉到涅火眼神中的审视。
涅火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多恐怖，只是李群玉这个吞吞吐吐的样子，让她想起来了装傻的白鸽，不免有些警惕心。
“为什么要找我们？你旁边不是还有个人吗？”涅火瞥了一眼旁边的那个男生。
这个李群玉像是怕我把她吃了一样。
“因为你们刚刚没有那么紧张...我觉得你们应该玩过不少次了...所以我才...”李群玉抿着嘴，不说了。
涅火垂眸不语。
分不清是敌是友，也从没见过这个人。
李群玉没有提出什么条件，比如说你帮我我就给你钱，说明她是真的什么也没有。
她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要张嘴答应。
“涅火，你不能因为性别相信任何人，每个性别都有好人和坏人，这不是判定一个人好坏的标准。”
“所有性别都是平等的，所有人都是平等的，你要一起相信，和一起警惕。”
季颜的声音突然在脑海响起，只是比现在的季颜声音要更稚嫩。
“我觉得这事我一个人还真决定不了。”涅火往后退一步，露出了右边的于笑天。“不如你问问他？”
我倒要知道你到底在怕什么。
“你怎么又开始问我了？”于笑天小声嘀咕。“你做决定，我无所谓。”
“你怎么这么没主意？什么都要我做决定？”
于笑天想了想，觉得涅火可能是怕得罪人。
显然理解错了。
于笑天转过身，面对着李群玉。
“抱歉，我们两个不会带人，上次跟我们两个一起玩的都死了。”
“你直接说出来好晦气。”涅火配合着往下演。
于笑天反而一股吊儿郎当的样子。“咱们俩本身也晦气。”
李群玉心里的退堂鼓都快打成警报了，原本看起来挺靠谱的俩人怎么这样...
“主要是我们俩打起来敌我不分，本来我们是四个人一起玩游戏的。”涅火遗憾地摇摇头。“结果...”
结果是什么不言而喻。
“抱歉...是我打扰了...不过还是祝你们好运...打扰你们了...”李群玉大概也明白了，没有过多纠缠。
如果李群玉是劈头盖脸一顿骂，或许涅火没什么感觉，只觉得这个人不讲理，但是她太腼腆了，怎么一声不吭呢？
一种莫名其妙又有病的愧疚感涌上，明明没什么可愧疚的，不帮助是她应有的权利。
如果真的是涅火误会她了，那可能会愧疚。
但是宁可愧疚，绝不后悔。
“没关系，也祝你好运。”
这种亏，我绝不吃第二回。
远处的那个男生一直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翻书，但是手一直在抖。
突然间，一片哗啦哗啦拉椅子的声音响起，那些学生全站了起来，至少有两米高，他们迈着整齐的步伐排队走出班门。
“他们是要下楼上体育吗？”涅火把东西收回去。
“我还以为体育课会被占。”于笑天找回了自己的座位。
每个学生手中还带着卷子，准备待会背。
所有学生的脚步完全一致，在地板上响起有节奏的哒哒声，显得几人强行融合加入的脚步十分刺耳。
学生们走的又整齐又快，一看就是经过无数的练习。
几人一路小跑可算到了操场，正好卡点上课。
像是早就安排好了的程序，大家迅速站好了位置，但是男女不分开上课，以班级为单位。
一个戴着帽子的男老师站在队伍的最前面，嘴角几乎咧到耳朵，笑容诡异渗人。
“同学们好。”
“老——师——好。”大家整整齐齐地开口，四个玩家的喊好声总是慢一些。
“开始背校规吧同学们。”
“x中校规第一条，绝对以学习为根本，杜绝除学习以外的任何事情...”
大家开始齐声背诵校规，但是由于玩家不知道校规是什么，一句话也跟不上。
游戏外，万家灯火中亮起来了一部部手机，在黑暗中，在高堂里，每个地方，都有玩家观看。
他们随手刷过一个视频，无论是通关的欢呼，还是临死的挣扎，似乎都已经习惯了。
在不为人知的角落，这个游戏进行中，剥夺别人的生命，也为罪恶带来喘息。
不少人刷到了涅火几人的直播，这还要多亏了先知打赏的十万积分，为他们加了不少热度。
一条条弹幕弹出。
“诶那个女生叫什么来着，我好像看过她。”
“叫李群玉是吧？”
“对对对就是她，和她闺蜜一起玩的副本，最后怎么样了？”
“她为了逃命，把闺蜜推给Npc了，只有她出了游戏。”
“我看前期她还救了她闺蜜一次，我还以为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呢。”
“人之常情。”
有人出手阔绰，经常给别人打赏，不过涅火把低于一万积分的打赏全部屏蔽了。
外面的天其实已经很黑了，但是由于教室一直拉着窗帘，并没有察觉。
“后面那四个！！！”男老师几乎是瞬间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为什么不背？！”
“没记住...”
那个男老师露出和黑色连衣裙老师一样的表情，嘴角缓慢上扬，直到整张脸都变了形。
“为什么没记住？为什么别人都能记住，你就记不住？连5000字校规你都记不住，你还能记住什么？你上学干嘛来了？”
“你父母养你有什么用？你就是这么报答你父母的吗？学习才是你们唯一的出路！你们却连校规都背不出来！你，凭什么记不住？”
“这学你上得明白吗？上不明白你们就退学吧，省的浪费你们父母的钱！”男老师目光充满不屑与鄙夷。“你们这样的人，还活什么劲？去死吧。”
大家都没有说话，背书声还没有停。
好像一辈子，都停不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