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枪放下,”江亦风面色冷漠,厉声呵斥:“死能解决问题吗?”
“死可以让一切结束。”玉雅失控的大笑。
这不过是懦弱的表现,胆怯的人才会用死亡结束一切无法承担和面对的责任。
江亦风瞬间凝眸,他无法想象,玉贵安的死,对于玉雅是种怎样的折磨。
反正,现在的玉雅,已经神智混乱,也许下一秒,她就会扣动扳机,将眼前她唯一信赖,几乎是用生命去爱着的男人,一枪击毙。
江亦风脸色一沉,早已没了耐心,后面是紧追不舍的罗子庆,车里又是疯了似的女人。
“那你动手吧。”
如果一切可以简单结束,死亡又有什么可怕,前尘迷茫,又怎可预料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只是他的天使,因他坠入地狱的爱人,他自始至终未能好好去爱。
下辈子,如果有来时,希望能以最好的方式去遇见。
枪口直直对准他的太阳穴,玉雅双手直发抖,她又怎么下得了手,或者说,她哪来的胆儿,不过是不得已而为之。
“风哥,除了言北,是不是谁也入不了你的眼,进不了你的心,你说你们不合适,所有的一切,都是谎言,在她每一次危难之际,你都会出现,每一次,你都会奋不顾身的救她,就算搭上你的命,你也会奋不顾身,你对她的狠绝,只是因为你太爱她,那么的爱,为什么,我那么爱你,却没能得到你丝毫的爱,哪怕一点点,都没有。”玉雅在抱怨,抱怨她的爱没被珍视,抱怨自己的付出从未得到回应。
颠簸的山路,玉雅身子也随车子晃动而不稳,几次被甩到车门上,手里的枪也因为紧张导致时而松时而紧。
江亦风狠厉出声:“玉雅,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如果你想活命,就乖乖坐好。”
“活命?我还能活吗?你不是也想要我的命吗?”玉雅失望地哀怨,仿佛已到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远方响起的警鸣声,由远而近,紧跟其后的白色越野,霎时放慢了速度。
江亦风眉目不动,自顾自开车往前,速度自是只增不减,玉雅死死握住枪,绝望地看向远方,阳光洒在连绵山野之间,一幅极致美好的山野之画,她望得出了神。
“原来,这世上,还有这么美的风景,可惜啊,以后再也看不到了。”玉雅语气悲凉,握枪的手缓缓落下,泪水瞬间涌了出来。
“玉雅,你还有机会,一切都还来得及。”江亦风微微瞟她一眼。
玉雅静默不言,仿若被这美如画卷的风景夺走了魂魄。
警鸣声忽然变得好远好远,当汽车绕山而行,在一片茂密森林之外的路边停下。
江亦风拉上手刹,身体靠在椅背上,长叹了一声,冷峻的脸庞显得有些疲惫,刚才的一番你追我赶,甚是费神。
他从裤兜里掏出烟点上,狠狠吸了几口,随后侧首往窗外看了看,确认罗子庆已经被甩。
“玉雅,”江亦风看向她,正好撞上玉雅惊恐万分的眼神:“你不用担心了,罗子庆没跟来,恐怕警察已经追过去了。”
玉雅仍然神色不动,嘴角却在下一秒勾了勾:“风哥,”她极小声的喊他:“你听,有鸟鸣,它们在唱歌,在森林里自由自在地飞翔。”
江亦风动作一滞,玉雅的行为令他浑身一僵。
“玉雅,你没事吧?”江亦风伸手扶住她的肩膀。
玉雅却一把抓住他的手,往上覆在自己的脸上,在那只带着温热的手心里,感受那份永远也不属于自己的温度。
“风哥,不要嫌弃我好不好,就一会儿,”玉雅请求:“从小到大,只有我爸最爱我。”
江亦风呆住,现在的玉雅,是他最初在酒吧遇见时,那个青涩怯弱的女孩。
这些年,为了生存,她不得不戴上一副面具生活。
卸下伪装的她,已是遍体鳞伤。
“我爸会吞掉夏盛平的货,全是我妈的主意,当初在宴会上与夏盛平相识,也是我妈从中找人拉的线,秦琴在酒吧陪酒的时候,认识了不少境外的大佬,从此,她在那条路上就没有了回头路,我爸不过是她隐蔽自己身份的庇护伞,那样的人,何来的爱,她只爱她自己,我爸对她,算是掏心掏肺,可最后,却也是惨死在她手上。”
玉雅溢满眼眶的泪滚滚而来,喉咙哽咽,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说:“装疯卖傻,不过是逃避夏盛平的毒害,是她让我在媒体面前暴露我爸是暴病而亡的,最后,我和她才得以逃过一劫,我去酒吧,也是她计划的一部分,靠近夏盛平,也是她的计划,我不过是她在那条路上得以前进的一粒棋子。”
顿时,江亦风抽出被她握住的手,看向车外,黑眸在青烟之下,越发深邃,透着股难以猜测的情绪。
“那么说来,从始至终,你都参与了她的计划,”他淡声说:“既然如此,又何来逼迫,你不是也想为玉贵安报仇,毁灭夏盛平,最后扼杀罗子琼,玉雅,这一路走来,不都是你心甘情愿的吗?”
玉雅紧紧咬住唇,她自以为的委屈,所有的隐忍,从一开始,就是她报复的开始。
玉雅身心疲惫地靠在椅背上,自嘲道:“我有的选吗?从我卑微地爬上夏盛平的床,与他为欢,我就没得退路,他表面对我疼爱有加,可当我成为他泄愤的工具时,鞭条落在我身上的时候,我苟延残喘地还要奉承他,风哥,没人知道我的苦衷,谁心疼过我。”
“所以,你才一错再错,杀掉夏盛平还不解你心头之恨,还要对夏鱼下手,从罗子琼扛下所有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完全成为了她在那条路上,永远的傀儡,而当你以为一切都在你掌控之中时,却忘了,傀儡永远只能是傀儡,你摆脱不了她的束缚,所有在你户头上走过一遍的巨额资金,最终都只是一个数字,你永远也无法拥有。”
玉雅骤然睁大眼,眸光里的疑惑和愕然随之涌上,她再次抬起手里的枪,对准那个对他了如指掌的男人。
“风哥,”她的笑,苦涩无奈:“我以为,你会体谅我,当你把我从那群人的脚下救下的那一刻,在我心里,你就是那个不一样的人,所有人背叛我,欺负我,我都忍住,只要看到你,所有的委屈都会烟消云散,可是,现在,你居然也和他们一样,这样解读我的初衷,罗子琼说的对,是我糊涂了,为了感情,误了大事。”
话音刚落,玉雅打开车门。
“玉雅,你不能一错再错……”
“我已经回不去了,往前和后退,都是万丈悬崖,”玉雅把枪抵在自己的太阳穴上:“现在,我要做一回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