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振堂眼睛一瞪！
你这手上也就一千五百万……最多不过两千万两的库存，竟敢发行五千万？
说好的不滥用铸币、发行职权呢？
顾景之见状，只是微微一笑，道：“董尚书，这铸造和发行是两回事，朝廷手上的金银虽然只有那么多，可民间尚且不少啊！”
“别的不说，单单宁州商会来说吧！”
“宁州商会以宁州本土豪强牵头，商会主要成员却涵盖了长江沿岸各大州府的豪强，加上受宁州制约的集散中心，可谓是掌控了大夏西北辐射的异族和西域诸国！”
“届时朝廷下令，大夏境内的所有交易，均以新币结算，其中金银兑换几何？”
“……”
董振堂眼睛一瞪：“那些外族商贾能同意？”
“自然不能同意，不过他们也没别的办法！”
顾景之笑道：“不过他们要想在大夏境内互通有无，就必须兑换同等价值的货币！”
“当然了，他们就算不同意，也会这么做！”
“试想，所谓商贾之道就是低价买进高价卖出，商贾从中攫取利润，那么只要有利润，这其中就好操作了！”
“他们低价收购的货物，来到大夏高价出售，得到的虽然只是大夏新币，在他们的地盘虽然卖不出去，不过他们完全可以在大夏收购同等价值的货物，然后运回自己的地盘卖出！”
“到时候他们换取的，又将是金银！”
“同样的，我大夏商贾以大夏新币购买本土商品，去异族交易，获取的可就是金银了，如此一来，将可源源不断地让外族的金银流入大夏！”
嘶……
董振堂倒吸一口凉气。
乔镇作为武将，他对这个听不太懂，可他却能听明白一些。
顾景之要真这么做了，无异于控制着整个西北境外的异族和诸国，这就很恐怖了不是？
顾景之看他这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不由得笑道：“其实，就眼下来看呢，这并也不是一朝一夕之功，眼下最重要的，是通过大宗商贸交易，让新币彻底流通起来！”
“宁州商税十税一，也就是说，十两白银的交易就要缴纳一两银子的税，宁州集散中心未来一年的交易吞吐量可达两千万两，随着时间往后推，兴许能更高一些！”
“这还只是宁州集散中心，要是算上边关互市，又该是多少？”
“而能够参与边关境外贸易的，几乎都是豪强大族，他们要不舍得这块肥肉，那就必须接受用大夏新币交易。”
“届时，新币将流入整个长江沿岸，最终大多会聚集在江南之地！”
“……”
董振堂无语了，他让顾景之这一番话给整得不会说话了！
好一会，他呐呐地说道：“你不是制定了新币律法强制民间不得使用金银吗？怎的还要玩这么一出？”
“呵呵！”
顾景之笑道：“律法是律法，市场是市场！律法规定是树立新币在百姓心中的信心，可律法不能干预市场！”
“世家手上握着大多数金银，他们要是不愿意，这些金银又有多少能被收回国库？”
“不过要是利用商贸之术，让新币流通起来，到时候那些世家就不得不忍痛兑换，虽然最初不会有多少，可只要打开了这个口子，慢慢的他们就会能适应的！”
“毕竟……当他们周围所有商铺和交易都只能使用新币的时候，他们不兑换也对兑换！”
特么……
董振堂这下是真无语了！
他自己设想一番，要是自个儿带着一大票金银跑出去，结果吃饭住宿人家都不收金银，他这不兑换也得兑换不是？
他原本对于顾景之制定律法之事，只当做是他一厢情愿。
毕竟这个时代的律法对权贵人家有几分用……懂的都懂，这律法即便执行下去，只怕也没多少效果。
然而，商贾本就是这个时代地位最低的，他们身为权贵可以不遵守，可那些商贩不敢啊！
只要商贩遵守，那他们就只能被迫地捏着鼻子认下这一遭！
万万想不到，身份低下的商贾和贩夫走卒……有一天竟然还能用于反制权贵，也难怪顾景之之前在朝堂上为商人发声。
当初朝堂诸公对于顾景之的言论还很是不屑，觉得不过是些商贩罢了，如何能成为治国之道当中重要的一环？
结果，现在听顾景之这么一说……
你这权贵再有钱，人家不卖东西给你，你又能怎地？
顾景之看他那表情，也当即明白他已经品出其中道理，于是他笑着继续说道：“以宁州为起点，看似借助我在宁州的布局，实则放眼的却是长江沿岸富庶之地和江南！”
“江南豪商走南闯北，几乎遍布整个大夏，也是大夏最富裕的地方，有他们带动，这新币就能在全国范围快速流通！”
“如此一来，将无人可撼动新币在市场上的能量，届时就算依靠市场的规律，就足以让世家掏出金银！”
“……”
乔镇和董振堂二人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顾景之。
这特么难道就是科举出身的文官吗？算计起来还真是兵不血刃，想想那盘根错节的世家大族，即便是他们的地位，遇到世家的阻力，也都感到窒息。
可顾景之呢？
不仅丝毫不将世家放在心上，还能在世家最占有优势的地方算计他们一手，这踏马是什么样的鬼才？
也难怪皇帝会如此重用，顾景之确非凡俗之才啊！
尤其是乔家父子，他们也算是在宁州呆过一段时间的，竟想不到顾景之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竟然谋划这么一大盘棋局。
乔镇惊疑道：“你这些……竟是在宁州那会就开始谋划？”
“呵呵！”
顾景之笑道：“确切的说，应该是从殿试那会就开始谋划了！”
“……”
董振堂和乔家父子嘴角一抽。
殿试……
那会顾景之还未入朝，仅仅在殿试的时候就开始谋划世家，难怪皇帝会钦点他为状元，并直接授予秘书郎的官职。
感情人家在那时候就看出了世家对朝廷的干涉，也掐准了夏帝有意对付世家！
而顾景之呢？
毋庸置疑的，他当初敢这么想，除了前途之外，更重要的是想保全自己。
毕竟顾景之的身世在后面一一曝出，他对付世家就有理由了，和他结仇的是顾衡一家，可顾衡的靠山是宋璞和世家。
他要动顾衡就得得罪宋璞。
所以，他当初不过一弱冠少年，没有背景和靠山，就敢谋划世家，甚至在他的谋划里，皇帝也成为了他的靠山！
这尼玛……
想通了这一切的几人，一个个心下惊叹的无以复加。
一个弱冠之年，竟然能沉下心，用上几年的时间去谋划一盘棋，这等谋略、智慧、心性和忍耐……
合该人家二十三岁那会就坐上三品侍郎的位置啊！
几人心下不禁生出一种‘生子当如顾景之’的感觉。
董振堂幽幽一叹，问道：“那你今日是想要老夫如何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