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毛学士的道理其实非常简单，但在场大部分塔尔人短时间是意识不到的。
他们是高科技文明，征服过星系，克服漫长孤寂旅途。
而这片大海原始而野蛮，当然自诩高等。
尤其科技层面，碾压所有遇到的种族文明。
见识过不少无垠海文明，整体落后，科技程度最高的是三眼文明，在他们到达之前，使用的便是风帆动力船只。
哪怕知道‘黑铁’是位强大超凡者，甚至可以独自跨越大洋，战略上无比重视，可每个人心底或多或少存着优越。
自己是高等科技文明，代表的是先进生产力，强大战争潜能。
对方仅是个发展出风帆动力的落后文明个体。
钢铁战舰、战机编队一出，随便开几炮就会臣服。
实际却不然，红毛学士带领团队，从各种痕迹推断出该文明个体，也就是‘黑铁’所在文明，其实是个科学相对发达的文明。
如此，似乎情况更简单。
科技发展的程度越高，见识到战舰飞机，就懂得差距，明白科技武器威力。
但，正是因为对方懂得科技，知道科技武器威能，情况才越复杂。
可能在战机飞过那艘船上空，自己等人刚收到画面，对方已然离开船只，消失在山野之间。
毕竟，真要敌对，极短时间内可能遭遇飞弹饱和打击。
科技武器击沉那艘木船用不了第二炮。
“那么，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几位军官明白过来，一时间踌躇，思考。
“现在什么也不用做，等对方确定我们没有敌意，没有攻击落下，然后再派人接触。”
大舰长思考片刻说道。
“对方既然知道我们是科技文明，清楚科技武器强大，就不必出动太强大阵容。”
“先派遣高清侦查机吧。”
过去大概十分钟，紧随战斗机抵达平原上空的无人机传回的图像令众人惊愕。
只见画面之中云气翻滚，灼灼烈日之下闪电频繁。
一片规模不大的乌云笼罩几座山峰与河道，正在下暴雨！
如此情形，不必要红毛学士分析，众军官已然看明白，一齐色变，脸上的毛立起。
这种小规模，定点的剧烈气象变化，肯定不是自然能够产生的。
答案也只有一个。
对方察觉高空战机飞过，清楚他们的存在，更明白科技文明的战争能力，
但没有弃船躲避。
行动几乎和他们如出一辙，同样的展示实力。
这样一片雷雨云，科技手段很难做到，塔尔人掌握的各项超凡，也绝对达不到这种程度。
只有海洋上某些超级海怪，天灾，神性生物才能做到！
“情况完全超出我们的预料……”
大舰长深呼吸，脸上的黑色毛发都因为呼吸带起的气流抖动。
他的两只眼睛圆溜溜，透露出拟人的震惊，本能的恐惧，以及小半兴奋和期待。
其他的军官表现类似。
他们这支舰队游荡在本文明外，不就是寻找类似力量，与掌握这种力量的方法吗？
“神迹！是神迹！”
红毛两只眼睛滚圆，扑在沙盘上，脑袋钻进虚拟雷暴，仿佛感受到狂暴的闪电能量，
“这就是我们要找的力量啊，让我去吧，让我亲自接触他！”
“学士，情况不明，您是我们的科学家，不能冒险。”
“不错，学士有任何闪失，我们都承受不起。
现在正该我们这些军人担负起责任。”
“对方掌握神性生物级别的能力，情况未知，现在我命令舰队转向，整体后撤！”
大舰长环顾全场，缓声下命令。
对方可能是神性生物，或者跟在对方身边的那个巨大生物，是某种海怪。
现在有可能威胁到舰队安全。
而红毛学士等，可是塔尔文明的瑰宝，不可能送到神性生物，或者海怪面前。
大会议室随着无人机传回的画面躁动，缓慢靠近海岸线的舰队转向，开始远离。
并且所有舰船进入高级战备状态，全部士兵回到自己的岗位。
居住在旗舰与其他舰船中的平民、军队家属组成的小社会开启警戒。
漫长时光中，遭遇无数海怪，超凡表现不尽相同。
却也遇到过操弄风云的海怪，曾笼罩舰队长达数万个恒星日，舰队方面对此毫无办法。
对舰队的维护、发展，社会稳定造成巨大影响。
大陆上那片乌云如果能移动，笼罩整只舰队，造成的破坏难以估量。
可能比那一次更加严重。
“情况其实还好，至少没太大危险。”
红毛学士冷静后说道，
“现在我们遇到的是智慧文明个体，虽掌握超凡，但也足够理智，和海洋里那些超凡海怪不同。”
“那片暴雨云移动缓慢，并不扩散，也是在展示力量，正是接触的最佳时刻！”
众军官明白这点，只是不愿红毛冒险。
“让我去吧，我想见一见对方，确认一些情况。
有些事情只有第一次接触，相互都不了解的情况下，最警惕的时刻才有可能表现出来。”
红毛学士近乎哀求，
“诸位，我们的情况不能拖延了，而这一次是数百年来，最接近神性生物的机会。”
“学士，和对方接触，我们需要注意什么，观察哪些方面，您列出来，我们的人绝对严格执行，拿到相关数据！”
一位战略军官说道，拦住红毛学士行大礼。
红毛学士还要争辩。
大舰长却是摆摆手，道：
“算了，让他去。”
众军官、学者皆惊讶。
红毛学士也错愕。
大舰长只是看着他，道：
“我们所有的心灵超凡者都在学院中，学士是想利用心灵层面的能力观察对方。”
此话一出，周围塔尔人恍然，然后目露担忧。
心灵超凡很好用，辅助科学研究取得不少成果，具备神秘的探测能力，对超凡能量干扰极其敏感。
舰队行驶在海洋中，很多次巨大危机都是心灵超凡者提前有所感应，才不至于遭遇突袭，能够尽可能规避风险。
但是，心灵超凡者都异常珍贵，稀少到屈指可数地步。
每一次损失，都让人痛心，整个文明哀悼。
眼前的红毛学士，自然就是心灵超凡者。
又兼学识丰富，科研经验充足，可谓文明瑰宝。
但理性来讲，相比于损失一位年轻的心灵超凡者，红毛学士反而是最合适冒险的。
科研经验，科学知识，可以后天培养，而心灵超凡者的诞生完全靠运气。
没有多少时间让塔尔人犹豫。
那个未知文明超凡者或许没多少耐心。
此刻雷暴云和大帆船离开群山，笼罩大片平原，坚定地朝海岸线前进。
这是完全不惧科技武器？
压力出现在每个知情的塔尔人头顶。
红毛学士搭乘一艘武力护卫舰，在悬浮飞行器编队护航下脱离舰队，往海岸河口前进。
所有人都清楚即将面对什么，
岗位上的士兵，飞机驾驶员，指挥室中的护卫舰军官团，红毛，脸上分泌代谢液体，浓密的毛发变得潮湿。
一份份接触方案，可能突发情况的应对草案，在会议桌边成型。
终于，护卫舰进入淡水河，前进一段距离，看到那片超自然雷暴云。
以及雷暴云下，雨幕中依旧犹如巨鸟腾空的帆船。
红毛透过玻璃和望远镜看到那艘船，注意到所有帆面鼓胀状态，圆眼顿时瞪圆，又有恍然的惊惧。
此时此刻，那艘船怪异的设计终于找到原因。
低矮的桅杆、密集排列铺展开的帆面，并不完全借用自然风力。
那艘船主要动力来源就是眼前的雷暴云！
对方将这种神迹手段，充当航行的动力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