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阳对神鬼之说本毫无感觉,但是也颇为在意顾家嫂子的话:“既然这么多怪事情,要不然到店里面去看一眼吧?”
冒蘅有些意外地愣住,随即担忧道:“不好吧?这算不算擅闯民宅啊?”
倒是顾家嫂子颇有些同意地点点头:“我也觉得应该先进去看看,你们说万一里面真的闹老鼠了,那些棺材不是全都废了,这一口棺材贵的都要好几两银子,万一坏了老宋回来还得心疼,咱们人多,一起进去看看呗。”
李平阳自然是想要进去的,便跟着点点头:“嫂子说得有道理的。就是宋掌柜只是去外地散心,万一闹了鼠灾,这些棺材损失也不小呢。”
几人一合计,也算是有了主意,李平阳打头,后面战战兢兢跟着三个人,几人在棺材铺门口犹豫了一会,还是李平阳先不耐烦了,三两下打开了门栓,将并不算牢固的铜锁丢在一旁。
径直推开了门的瞬间,一只灰黑色的大老鼠匆忙朝着房屋角落跑去。
冒蘅松了一口气,恍然大悟道:“果然是大老鼠!”
顾家婶子也是连连拍胸:“啊呀,这东西吓煞我了!太好了,今日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
然而,李平阳的表情却越发凝重起来,她盯着一具棺材下方早已经凝固的一滩暗红色的液体:“未必如此……你们看,地上有东西。”
三人也注意到地上的一滩血迹,不由得吓了一跳,顾家嫂子和冒蘅更是本能贴在一起,从嗓子里挤出一声细微的惨叫:“那,那是什么东西啊!”
之前门户紧闭的时候还不曾在意,眼下只觉空气中铺天盖地地一股略带腥臭的铁锈味。
李平阳皱着眉,意识到情况不妙,连忙示意三人示意不要进来,自己则走到那具下方滴着血的棺材旁边,与其他搁在架子上展示的棺材不同的是,这具棺材居然已经是合棺的状态。
一道带着流畅圆弧形的上下两端如飞檐般翘起的棺盖牢牢地封锁了那具雕刻浮雕暗纹的棺木。李平阳没有贸然打开棺盖,而是蹲下身,爬到棺材下方,伸手在木制地板上摸了摸,摸到三五个不规则的破洞处,其中有一处恰好在那一滩暗红色血迹的正上方,血正是透过那木板损坏处滴落下来的。
李平阳在边缘敲了敲,手指顺着损坏的边缘摸过去,摸到了啮齿状的痕迹。
她又颇为谨慎地往里摸了摸,指尖却戳上了一块僵硬带着几分弹性的东西,顺着纹理摸了摸,居然是人的衣服。
李平阳从棺材下面爬出来,对门外冒蘅喊道:“阿蘅,劳烦你去一趟县衙——虽然还不算确定,但是这具棺材里面应该是死了人了。”
约莫酉时前后,天光已经微微暗淡,此刻县衙的人才急匆匆赶到,宋许下了马车立刻寻找起来:“又哪里出事情了?”
冒蘅看着蒋大蒋二和陆载都在,却不曾看到张峒道,有些意外。走到李平阳身边:“平阳,张大人去了哪里了?”
李平阳哼唧了一会儿,半天含糊了一句:“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你就当他死了呗。”
冒蘅神态一阵惊讶,但是大约是看到李平阳表情倒是挺自然的,也只是有些狐疑地点点头,半信半疑地答应了一句。
来的是一辆马车,李平阳熟门熟路爬进车厢,果然看到张峒道坐在暗处,有些郁闷地托着下巴,看见了李平阳便弓着身爬出来一些:“什么情况?”
“棺材铺宋老板腊月丧妻后便精神恍惚,后来便不知所踪。棺材铺有一个月没开门,顾家嫂子的男人夜里干活的时候经常听到老鼠细细簌簌的声音。上午我听了这个情况,就提议打开门看看,打开之后就发现有一副棺材已经合棺,底板被老鼠啃坏了好几个洞,其中一个洞恰好有血滴出来。目前棺材还没打开,但是里面应该有人。”
“应该是宋老板?”张峒道大约知道了情况,朝李平阳点点头,“你进去之前有人进去过吗?”
“没有,我是唯一进来的人,等到发现棺材有问题之后我也是让冒姑娘通知县衙,自己留在这里看住。总之门打开之后除了我没有人进来过。”
“那锁怎么样?”
李平阳摇摇头:“门栓是从外面上锁的,所以阿蘅她才会认为是宋老板独自散心去了。我破锁的时候发现这把锁解起来不复杂,应该就是很常见的那种铜质门栓。而且如果真的是谋杀案,那么凶手买一把锁然后挂在门上也是极有可能的。”
“地上呢?”
“地上比较干净,没有留下什么脚印,也没有杂物和打斗的痕迹,所以不能确定到底有没有人进来过。”
张峒道似乎对某个细节有些狐疑,却没有继续发问,只是抱着手臂陷入了思考。
李平阳自己也没有摸清楚情况,简单交代之后便要出去看开棺的情况。忽然间张峒道喊住她:“那老鼠呢?抓到老鼠了吗?”
李平阳倒没有在意老鼠的事情,摇摇头:“老鼠怎么了?”
“你进去找一找老鼠洞,看看老鼠到底是从哪里进屋的。”张峒道嘱咐道,“既然有老鼠,怎么可能没有老鼠粪呢?等会儿进去,看下到底是刚刚没注意到老鼠粪,还是压根没有。”
这话李平阳倒是有些恍然大悟,连忙点头,匆匆地跳下马车。
这边宋许已经安排了两名胥吏打算开棺,两人都是人高马大,看起来有一把子力气。只不过那棺材大约是宋掌柜店里最气派的一套,棺盖严丝合缝地卡住,可能还做了机关,防止合棺后被再次打开。
两人努力了好几次,却也无功而返。眼下只能重新去和宋许商量能不能把棺椁从上面破开。宋许也很是为难,蒋大蒋二跟上去帮忙,四人对着棺材又使了好一番力气,依旧没有打开棺材,只觉得棺材的四角上仿佛都被什么卡住了,加上棺盖本来就极为厚重,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动摇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