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警站的探测器参数被修改，隐约昭示了“入侵”和E.c.S.o的关联——不能证明是E.c.S.o做的，但可以证明“卧底”的存在，“卧底”叫什么也就不重要了。
而隐藏摄像头的发现，证明了我是对方的目标之一，所以即便利亚姆还没有把我当做队友，也会把我当成“敌人的敌人”——前提是他说的那一切都是真的。
是的，直到现在我依然对他抱有怀疑，就像他也始终在怀疑我一样。
在E.c.S.o潜藏极深、任何人都有可能是卧底的环境下，所有人都不得不疑神疑鬼了。
不过换个角度想想，“疑神疑鬼”似乎也能成为一种佐证，毕竟真正的E.c.S.o是不需要这种心态的。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我们又断断续续的聊了一个小时，但也只是互相给对方补充信息细节，无法解决眼下遇到的难题。
“我们没有证据。”
利亚姆语气沉重的叹了口气：“我真的不想给你留下固执的印象，但如果想让联合政府重新重视E.c.S.o，只靠几个人的‘一面之词’可不行。”
“而且联合政府的管理层存在卧底，在把他们挖出来之前，我们甚至不能贸然帮你证明身份，否则就是在逼对方向你下手。”
“我们不是发现了很多疑点吗？”
李智勇狐疑问道：“比如探测器的参数被修改，虽然操作人员自杀了，但他怎么会无缘无故的修改参数？又为什么要自杀？”
“他对【大灾难】绝望了，人在绝望的时候，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利亚姆不假思索道，接着又话锋一转：“当然，这是我猜的，但除非有更直接的证据，否则联合政府高层中的卧底，会轻而易举的把问题抹平。”
“……摄像头！”
李智勇沉默片刻又灵光一闪：“隔壁的摄像头是E.c.S.o的人装的！这是他从‘梦境’获得的信息……”
“可是那枚芯片熔毁了。”
我叹了口气瘫在沙发上：“除非再找到一枚芯片，里面不仅要有‘杨佩宁’、还要掌握‘戴森·维克多是E.c.S.o’这个信息，否则依然是‘一面之词’。”
“那就找啊！我现在就……”
“去”字还没出口，李智勇忽然想到什么止住话音，然后像滩烂泥似的摔回到了沙发上。
“至少我们知道入侵者想找什么了。”
我看着天花板轻笑道，但我心里根本笑不出来：“戴森知道我在这，也知道我最近学习了格斗技巧，如果他是E.c.S.o、又想销毁相关证据，搞一次入侵就很正常了。”
“……”
李智勇半死不活的瘫了几秒，又想到什么坐了起来：“我们可以找林博士，让她把所有可能的‘梦境’都找出来，或许有一部分在其他基地。”
“没用的，戴森·维克多是二号基地信息分析处的副处长，‘观察者计划’进行了这么多年，只要他想，每个梦境的大概内容，他可能比林霜还清楚。”
“那就联系地球！”
李智勇继续开动脑筋：“我记得最后一次剿灭行动的时候，负责执行的人大多都留在地球，找到他们……”
“联系地球需要通过蜂巢基地，一旦意图暴露，我们可能会死在取得联系之前。”
“我可以改造六号基地的通讯装置，利用轨道卫星做中继，在这直接联系地球总部！”
“……很厉害，但这件事太重大、也太严肃了，我们需要更加切实的证据，而且你能保证、直接联系到可以信任的人吗？”
“我……”
“通讯信号被阻断或是劫持怎么办？收到消息的人是E.c.S.o怎么办？E.c.S.o察觉到异常，狗急跳墙也就算了，但如果他们藏的更深该怎么办？”
“……所以你是建议我们等死吗？”
李智勇沉默片刻冷笑起来：“那些糟糕的情况只是你的推测，未必真的会发生，我们不能因噎废食。”
“但只要有一个发生了，我们就会万劫不复。”
利亚姆淡淡回道，平静的语气里透着淡淡的绝望：“我尊重乐观的精神，但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贸然行动可能会让情况变得更糟。”
“……那就只能牺牲他了。”
李智勇灵光一闪抬手指我：“让他去自首，说他组织了这次入侵，到时候要求公开审理、直接宣布E.c.S.o的事，那么多领导，肯定有几个没问题的！”
“但这依然不能证明谁是E.c.S.o的成员，而且就算现场只有一个卧底，都可以引导风向，质疑这是精神失常后的胡言乱语、甚至是阴谋——”
利亚姆继续悲观，又想到什么转头看我：“无意冒犯，不过鉴于你之前的种种行为，你在蜂巢基地、尤其是管理层中的风评并不算好。”
“那个冒充你的家伙很厉害，被调查了整整一周也没露破绽，可是直到现在，他都几乎时刻处于监控当中。”
“所以如果我自投罗网，就真的只是自投罗网。”
我又忍不住笑起来，但我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眼下是一个比绝望更绝望的局面，我甚至找不到一个词语来形容它。
E.c.S.o藏得太深，我们的人手又太少，“掩护”和“猜疑链”构成一层厚厚的迷雾，甚至把那些不是卧底的人也藏起来了。
点亮火把可以吸引同伴的注意，但同时也会吸引敌人的注意，所以我们只能在黑暗的迷雾里摸索，可是就连我们自己也不知道在摸索什么。
沉重的压抑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我不知道其他人现在什么想法，但我的每一次呼吸，都感觉像在吞咽铅块。
其实从严格意义上来看，我们是掌握一部分证据的。
但这“一部分证据”太碎了，甚至碎到无法被称为“证据”，必须要用大量的主观猜测才能把它们联系起来。
偏偏“证据”的重点就在于绝对客观。
我瘫在沙发上，看着半死不活的李智勇，忽然产生了一种想死、或者说想要逃避的念头。
我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结果【大灾难】没查清楚，E.c.S.o也搞不定，我努力的想把一切变好，却只是让这一切变得更糟。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如果可以死掉的话，【大灾难】、E.c.S.o……所有这些难题，就全他妈跟我没关系了。
“不是这样的。”
不远处的刘晓星忽然开口，这是她第一次——至少是我见到她之后的第一次——在没有得到“指令”的前提下开口。
三个人瞬间朝她看了过去，刘晓星面色平静的说道：“我们还有三次机会。”
“……”
没人说话，因为我们都没反应过来，虽然我们相信会有办法的，可是“三次机会”好像太多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