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有三个？”
利亚姆几乎下意识的开口问道，而这也是我和李智勇想问的。
不过我们关注的重点，应该和利亚姆不太一样，因为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们是知道“三个011”存在的。
首先我和刘祈就占了两个名额，至于剩下的那个，虽然还没有正式见面，但应该就是入侵时，我在撞晕之前看到的、以及后来和肖海一起听到的那个。
不过就算知道他、或者她的存在，我此刻依然是震惊的。
一方面是我没想到刘晓星见过这个人，另一方面是因为，刘晓星把那个人当成了我。
我不知道刘晓星能否辨认意识层面的不同，但无论能还是不能，“三个011”这种描述，都说明她把那个人认成了我。
换句话说，在她和那个人见面的时候，对方存在有意模仿、或者说是冒充我的行为。
这不是个好迹象。
一个有意冒充我、却完全不受我控制的“我”，意味着他可以打着我的旗号做任何事。
除非我尽快把他控制起来、或者至少公开他的存在，否则等到将来东窗事发，那些账全部都会算到我的头上……比如这次入侵。
思路到这，我忽然冒出一个新的想法——
或许这次入侵中丢失的东西、甚至包括“入侵”本身，都不是为了“获取”或者别的什么，而是单纯为了搞点事情嫁祸给我。
表面看来这非常无聊，但如果“我”带队入侵的证据被送到联合政府，那么当时在蜂巢基地的“我”、也就是刘祈，势必要接受一次身份相关的调查。
刘祈是无法完全模仿我的——或许那些走流程似的简易测试可以，但在“入侵基地”这种恶性事件之后、已经确定身份存疑的情况下，他绝对不可能通过身份测试。
之后呢？会发生什么？
联合政府不知道我在六号基地，所以在他们的视角中，就只能看到两个“我”。
而在刘祈的身份测试失败之后，无论联合政府怎么处理他，蜂巢基地的“我”都会被认为是冒牌货。
于是在一个简单的、二选一的真伪辩证之后，那个带队入侵六号基地的“我”就成了真正的我，而我也将真正成为成联合政府的敌人。
接下来他什么都不用做，只要销声匿迹，我跳进银河里都洗不清。
“你大爷的……”
我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
虽然目前还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但这种利用大量琐碎、且莫名其妙的表层行为，来掩饰其深层真实目的的套路，让我产生了一种非常强烈的熟悉感。
可还没等我把它和记忆对应起来，李智勇忽然用脚踢了我一下，又朝对面的利亚姆扬了扬下巴：“人家问你话呢。”
我怔了一下看向利亚姆：“抱歉，我刚没听到。”
“……你走神了？”
利亚姆沉默片刻后冷声问道，不过他的语气不是被忽视的愤怒，而是一种隐约想到什么、但又不敢确定的试探。
我开动40%的脑力琢磨了几秒：“对，我走神了。”
利亚姆闻言看向刘晓星，后者随即点了点头：“面部肌肉放松、瞳孔扩散至无法聚焦、感受到触碰时有明显悸动反应，可确认为注意力短暂分散。”
“……bravo！”
利亚姆沉默片刻后苦笑一声，接着把手枪插回到腰间枪套：“我总算知道，为什么要专门找我来出这次任务了。”
“什么任务？”
我心里一动试探问道：“你们是来调查什么的？”
“现在不是你的提问时间。”
利亚姆说着往前走了几步，隔着茶几端详我和李智勇：“接下来我有几个问题，如果你们隐瞒或是撒谎……”
“是调查那些同行的接管人员吗？”我无视利亚姆的威胁继续问道。
“我说了，现在不是你的提问……”
“还是说调查只是一部分、甚至一小部分？”
我再次打断利亚姆，眼睛却看向刘晓星：“你更主要的任务，是把刘晓星带进人群中，对她进行复杂环境下的综合能力测试？”
利亚姆的眼神颤动了一下：“我不明白你说……”
“别装了，她冒烟的时候我看到了。”
我又一次打断利亚姆，这种连续多次的、用笃定的态度打断他“谎言”的行为，会让他产生一种我已经掌握真相的感觉——事实上我也确实掌握了一部分。
“我不知道她见过我几次，但我只见过她两次。”
我看着刘晓星，放缓语气像是在讲睡前故事：“第二次是现在，第一次是几个月前、我还在011号观察站的时候。”
“她在这两次中间的变化不大，不过她这次露面的时候，和其他人共处的时间明显更多了——你们想测试什么？人际交往？还是复杂环境中的信息收集与处理？”
“我不明白……”
利亚姆还想嘴硬，可话没说完又叹了口气：“你是怎么发现的？”
“因为我有眼睛和脑子——”
我轻笑一声，用手指点了点太阳穴：“虽然现在不太好用，但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脑子还是挺好用的。”
利亚姆皱起眉头表示不解，无奈我只能开动40%的脑力，把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况大概讲了一遍。
这次的讲述中，包括我跟岳升、以及我跟当时那位调查员的“交易”。
其实这应该算是“机密”的，但我现在需要用一些“机密”，来向利亚姆表示我的诚意，用来为之后的合作、或者说给我自己的“洗白”打好基础。
利亚姆听完之后，先回头看了一眼刘晓星，见她点头确认我没有说谎，脸上立刻露出几分异样的表情。
“所以你现在是想自首吗？”
利亚姆叹了口气重新看我：“如果是的话，你最好把隐瞒的部分都说出来，比如你埋在联合政府的眼线。”
“……什么眼线？”
“你刚才说的那些，只能推测出‘刘晓星不是人类’这一件事。”
利亚姆说着，重新把手按在了枪柄上：“但你几乎准确说出了我这次的任务，所以给你传递消息的眼线是谁？”
“嗯……如果我说是猜的，你信吗？”
我尬笑一下，不等利亚姆反应过来又继续道：“我见过她两次，但她出来肯定不止两次，可是在这次见面之前，我偷偷对她做过很多调查，结果一点风声都没查到。”
“所以我有理由怀疑，联合政府每次派她出来的时候，都伪装成了常规任务——至少在任务简报里，没有提及她的特殊性。”
“这能说明什么？”
利亚姆皱起眉头反问道：“刘晓星所属项目与‘观察者计划’无关，而且这是一个高度保密的……”
话没说完，利亚姆忽然想到什么停了下来。
我轻笑一声继续道：“在【大灾难】面前，是不存在什么技术保密的，只要能用来解决最终的问题，无论信息还是技术，都应该做到真正意义上的互通有无。”
“可就算这样，联合政府还是对刘晓星的存在严格保密，所以我只能怀疑，这项技术在目前并不成熟，而她这几次的‘任务’，是具备相当一部分实验性质的。”
“……”
利亚姆没说话，但他离开枪柄的手、还有重新开始打量我的慎重眼神，都说明我的分析是对的。
“正式认识一下，我是011号观察者。”
我起身向利亚姆伸出右手：“真正的011号观察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