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楚珩高坐明堂，第一次早朝满脸笑意。
谏官见他心情好，再次旧事重提。
“皇上，如今后宫空虚，当广纳秀女充盈后宫，绵延子嗣。”
楚珩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朕初登大宝，国事繁忙，此事休提。”
谏官却不肯罢休，继续进言：“陛下，国之大事，在于祀与戎。子嗣之事关乎社稷传承，不可拖延啊。”
家有闺女的大臣站了出来，“陛下，郭大人所言甚是。不过陛下刚刚登基，可先挑选几位品貌出众、才情俱佳者入宫侍奉，不必大张旗鼓选秀。如此既全了祖宗规矩，又不耽误陛下处理国事。”
楚珩心里冷哼，这群老狐狸就非要往他宫里塞人。
“子嗣就不必那么操心了，皇后已有孕在身。”
众臣闻言有喜有悲。
裴玄满脸惊喜抬头看向楚珩，楚珩朝他微微点头，嘴角露出一丝得意。
裴玄勾唇，为表妹松了口气。
他日日在朝堂上，知晓皇上顶着怎样的压力，他为表妹挡下一切，才没让这些人舞到表妹跟前。
谁知得知皇后有孕，谏官们叫嚣得更起劲儿了。
“皇后有孕，皇上才更应该遴选新人……”
在他们认知里，就是寻常人家，正室有孕，都会为夫君收纳小妾，安排通房，何况是皇上。
只是还不等他说完，楚珩就一掌拍在桌上。
“混账东西！”
群臣大惊，纷纷跪地。
“整日就盯着朕的房中事，朕养着你们不是叫你们来对朕的私事指手画脚。如今东陵北齐开战在即，你们还有心思劝朕纳新人！”
“皇上息怒！”群臣垂头齐声道。
楚珩是真动怒了，以前他没动怒是因为这些人说到底确实是在为江山社稷操心，充盈后宫也是祖宗规矩，他想着慢慢改变这些人的观念。
别说他承诺了鸢儿一生一世一双人，就是没承诺，在这个节骨眼纳新人，那是人能做出来的事吗？
“你们若没事干，就想想如何抵御北齐，如何让东陵更强大。若只有盯着朕后宫的本事，还不如趁早辞官！”
那几位言官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这江山社稷有文臣，行军打仗有武将。
他们谏官最大的作用便是监督、规劝皇上和百官。
“趁此机会，朕一次把话说开。朕不打算再选秀，朕的后宫只会有皇后一人，收起你们那些小心思。”
“只要你们忠君爱国干实事，就算没有那些裙带关系，也能加官进爵。”
“若是想着走捷径，趁早死心。”楚珩严厉地眼神扫过下方。
一番话，让众人震惊。
就是裴玄也没想到他会如此硬气，当堂宣称废除后宫，只有表妹一人。
楚珩话音才落，就有几个老臣站了出来。
“皇上，祖宗规矩坏不得！”
楚珩冷笑一声，“祖宗规矩？祖宗规矩难道就得一成不变吗？朕贵为天子，自当以天下苍生为重，而非被这陈腐规矩束缚。”
那几个老臣仍不死心，其中一位颤颤巍巍地说道：“皇上，若无后宫佳丽相伴，恐失皇家体面。”
楚珩站起身来，龙袍一挥：“朕的体面由朕自己挣得，何须靠女人彰显。朕的皇后贤良淑德，聪慧过人，她一人足以伴朕左右。”
一直沉默的裴玄突然开口：“陛下圣明。”
姜太尉与昭信侯等随之开口：“陛下圣明。”
朝中有权有势的都不反对，其他人反对也无用。
楚珩站起身，“朕今日之言并非冲动之举，朕心意已决，以后选秀一事勿要再提。”
一些大臣面面相觑，虽心中仍有异议，但见皇帝态度坚决，也只能暂时作罢。
楚珩望着诸臣，这只是变革的第一步，往后的路还长着呢。随后便宣布退朝，只留下一群臣子还沉浸在方才的震撼之中。
皇后有孕，皇帝当朝扬言此生只皇后一人、不再纳妃这两个消息瞬间席卷全京城。
众人都在羡慕皇后好命。
这消息传到程府，也是前丞相府时，满府无人不觉得可惜。
“皇后娘娘真是好福气，皇上对她真是一心一意。”王嬷嬷感叹。
“拥有了鸢儿这般的女子，其他人怎入得了皇上的眼。”林氏看着远处玩耍的儿子，眼中带着淡淡满足。
此次年节，宫里赐福送节礼，也没落下程府，她心存感激。
“唉，若是相爷不糊涂，如今这泼天富贵……好在夫人您不糊涂。”
正说着话，丫头匆匆赶来。
“夫人，老爷又开始不吃不喝了，闹着要见皇后娘娘。”
林氏皱眉。
就是平时，皇后都不可能来见他，何况现在皇后有孕。
她起身朝偏院走去，还未进院子，就听见里面传来砸东西的声音。
林氏抬脚进去，就见程宗扬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要不说祸害活千年呢，这程宗扬断了一臂，又被毒打了一番，一直苟延残喘到现在，都还有一口气在。
程宗扬一见林氏进来，立刻颤颤巍巍道：“去……去让那孽女来……来见我！”
“见你？如今皇后娘娘有孕在身，你说见就见？”
“有孕……”程宗扬重复道。
“不止有孕，皇上当朝宣称此生只皇后一人，绝不纳妃。如今帝后情深的美名，早已传遍京城。”
“你可知皇上有多宠爱皇后，他年前就丢下一切，陪着皇后去了苏州过年节。”
“如今裴家是皇商，裴玄是丞相，裴瑾也是将军。”
“程宗扬啊程宗扬，你说你当初若不糊涂，如今的你该有多风光。”
程宗扬听见这话，只觉得五脏六腑都揪成一团。
早知今日，他也不会纳妾。
他会好好对待裴云卿母女，他会有一个当皇后的女儿，他会是国丈！
程宗扬后悔到吐血。
是真的吐血。
他躺在床上，口中鲜血直冒，喉咙中发出恐怖的‘嗬嗬’声。
吓得林氏后退一步：“让府医过来。”
府医很快便来了，一见程宗扬那模样，立刻变了脸色，快步上前诊脉。
“如何？”
府医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准备后事吧，最多不过三日。”
林氏松了口气，挥手让府医下去。
她看着床上的程宗扬，头发凌乱，眼眶凹陷，眼珠暴起，脸色泛白，满嘴鲜血。
“程宗扬啊程宗扬，下辈子别做白眼狼了。”
程宗扬眼珠慢慢转向林氏：“你……你如此对……对我，就……就不怕霁哥儿……长大恨你……”
林氏勾唇一笑，缓缓蹲下身，眼中带着怜悯，小声道：“程宗扬，夫妻一场，我就让你做个明白鬼吧。霁哥儿，不是你的孩子，你早被周玉容下了绝嗣药了。”
程宗扬双眼大睁：“贱……贱人！鸢儿……鸢儿……”
“鸢儿早知晓霁哥儿不是你的孩子，若是你的孩子，她或许还不会对霁哥儿这般好。”
“程宗扬，你苦心钻营，留下的这微薄家业，我们母子就笑纳了。”
程宗扬嘶吼一声，喷出一口血，当场气绝。
林氏淡定起身，转身出去。
“老爷去了，报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