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自力写在地上的那些字,像一把把尖锐的刀,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怎么也挥之不去。
“要想活着就不要参加高考。”
“就算你参加了,你也上不了满意的学院,没学可上。”
王彦峰难以想象,在刘自力的身上究竟发生了怎样可怕的事情,
才会让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沦落到如今装疯卖傻、苟延残喘的境地。
这一夜,他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第二天,课堂上一片安静,只有老师讲课的声音在教室里回荡。
王彦峰却全然没有听进去,他的眼神空洞,脑子里像一团乱麻。
突然,老师的声音提高了八度
:“王彦峰!”
他猛地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因为走神,被老师点了名。
这是他第一次在课堂上如此失态,原因无他,只是脑子里实在太乱了。
他忍不住暗自思忖,刘自力的遭遇,学校到底知不知道?
还是说,这一切背后,学校竟是默许的?
要不然,想要冒名顶替去上学,谈何容易?
就这样,王彦峰被罚站了整整一上午,他耷拉着脑袋,心中的疑惑与愤懑却愈发浓烈。
而在遥远的采石场,繁重的劳作如同一座大山,压得众人喘不过气来。
许子霖昨天下午累得精疲力竭,尽管晚上心事重重,但身体的疲惫还是让他一闭上眼睛,就很快陷入了梦乡。
这可苦了一旁的魏镖头,他一夜都不敢有丝毫懈怠,神经像一根紧绷的弦,
只要有一点细微的动静,他就会立刻睁开眼睛,警惕地看向四周,生怕有人来刺杀许子霖。
对魏镖头来说,这一夜既是精神上的煎熬,又是一种别样的庆幸。
煎熬的是,他时刻担心许子霖的安危,精神高度紧张,每一根神经都被拉扯到了极限;
庆幸的是,能在许子霖落难时,陪在他身边。
他心里清楚,眼前这个男人,可是敢单枪匹马、以一敌三国的传奇人物,
如今能近距离守护他,魏镖头觉得这是莫大的荣耀。
他甚至在心里盘算着,等以后平安出去了,一定要把这段经历讲给自己的孙子听,那可是能吹嘘一辈子的事情。
当然,最关键的是,自己得先活着离开这个鬼地方。
此刻,魏镖头无比期待他留在外面的两个兄弟能够机灵一点,早点找到这里来。
在他看来,这要是放在三国时期,或者十年前,这可算是救驾的大功一件啊!
那么,被魏镖头念叨的两个人在哪里呢?
原来,他们此刻正和周宾在一起。
昨晚,周宾从高耀房顶离开后,没走多远,就敏锐地觉察到有人一直鬼鬼祟祟地跟在自己身后。
其实,这还真是他想多了。
那两人本是想趁着夜色进县衙,也去听听高耀的墙角,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没成想半路上遇到了周宾。
周宾退出后,他们两人也悄悄地离开,巧的是,又和周宾同路。
这不,就被周宾当成了可疑之人,打了闷棍,抓回了落脚的地方。
一番威逼利诱之下,两人才战战兢兢地把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
周宾一听,心中暗自合计,没想到他们的目的竟是一致的,都是为了打听自家大哥被送去了哪里。
双方把各自掌握的消息一汇总,三个人经过一番分析,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答案——他们的大哥并不在云和县。
“你们两个确定,云和县周边你们都找过了,没有采矿场?”
周宾目光紧紧盯着两人,神色凝重地问道。
“周大哥,我们哪敢骗您呐!我们是走镖的,经常在这一带活动,这里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我们都熟得不能再熟了。
哪里有山,哪里有洞,哪棵树上有鸟窝,我们都清清楚楚。”
魏松满脸焦急,生怕周宾不相信,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
严明也在一旁附和道:
“是啊!周大哥,自从我们在城中打听到,被抓的人还有县城里交不起税赋的人都被抓去挖矿、采石,还有砖窑厂,我们就到处去找
。跑遍了云和县所有的砖窑厂,都没看到我家镖头。
至于黑矿、采石场,云和县我们从没听说过,问当地的百姓,他们也都不知道。”
周宾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眉头紧锁,喃喃自语道:
“这么说来,问题就是出在运人上,他们是怎么把那么多人运出城,还不怕他们跑路的呢?”
“这也是我们两兄弟一直想不明白的!”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就在这时,一个疯疯癫癫的身影出现在了三人的视线里,正是刘自力。
他嘴里嘟囔着一些含糊不清的话语,手舞足蹈地从他们面前走过。
三人只是匆匆瞥了一眼,并未在意,此刻他们的心思,全在寻找大哥的下落上。
而在一条清澈的河边,陈锦江正举着鱼叉,站在齐腰深的河水中,一动不动。
他的眼睛紧紧盯着水面,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全神贯注地静等鱼儿游过来。
阳光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微风拂过,泛起层层涟漪。
就在他嘴角微微上扬,看到一条肥美的大鲤鱼正慢悠悠地朝着自己身边游来,手中的鱼叉也悄然调整了位置,稳稳地对准了那条大鲤鱼,准备随时叉上去的时候。
岸边,陈锦荟正生着火,她抬头看了一眼水中的陈锦江,脸上洋溢着温馨的笑容。
如今,他们两兄妹相依为命。
自从从京城离开,回到家中,他们先是安葬了父母、兄长还有大姐,又处理了周老爷一家的后事。
之后,两兄妹便踏上了寻找周老爷亲人的路。
这一路,他们风餐露宿,一边赶路,一边为人治病。
这一路上,他们救了不少人,陈锦荟的内心感到无比充实,也充满了快乐。
她正准备收回目光,继续往火里添柴,突然,眼角的余光瞥见二哥的远处,有一个小黑点正缓缓漂过来。
因为距离太远,她看不太清楚那是什么,一开始还以为是一段漂浮的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