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方清。
此时的方清似乎感受到了柳云天不善的目光，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将原本就弯得很低的腰又向下躬了几分。
对于身处权力阶层和商人阶层的人物来说，他们的心思往往有着许多不谋而合之处。
其中最为重要的一点便是，如同那句俗语所说——鸡蛋永远不会被装进同一个篮子里。
这些人在表面上虽然对大梁忠心耿耿，但实际上背地里却悄悄地在外培养属于自己的势力。
如此一来，即便有朝一日在梁国内无法立足，他们也能迅速逃离，凭借着事先准备好的退路，依旧可以过上逍遥自在、挥霍无度的生活。
可这一行为却是着实坑惨了他方清！
柳云天这般毫无保留地信任于他，甚至将如此重要的权力都交付到了他的手中。
然而，让人大跌眼镜的是，他所培养和扶植起来的这群人，居然个个都是忘恩负义、不知感恩的白眼狼。
且不论这些人的所作所为将会给梁国带来多么巨大的损失，单从大处着眼，如果事情一旦败露被追究责任，那么他可就背上了叛国的罪名；
即便从小处来看，他方清也绝对难以逃脱掉失察之过。
“既然如此，那是否应该想办法保住中州的郡守......那个叫梅灾的呢？”
毕竟这位梅灾是柳云天亲手提拔上来的官员。
倘若其他人对此不闻不问，那么对于这位郡守大人，无论如何总还是得稍加留意一下吧？
恰好此刻正是一个讨好柳云天大献殷勤的绝佳时机，于是方清便壮着胆子多嘴问了这么一句。
“他？”
听到方清提到梅灾，柳云天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不屑的冷笑，“哼，他跟那群家伙根本就是一丘之貉，蛇鼠一窝罢了......”
紧接着，柳云天突然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无比自信：“不妨告诉你，这天下间所有的秘境其实都是由本公所一手炮制出来的！”
“对于每个秘境之中能够产出多少宝物，本公心中自然有着一本明明白白的账！”
说到这里，柳云天猛地瞪了方清一眼，继续说道：“可再看看那梅灾呈送回来的宝物数量，除开已经流放分给那些散修们的部分之外，剩下的数目跟实际情况相比简直是相差甚远，完全对不上账！”
听完柳云天这番话，方清不禁暗自叫苦不迭，只觉得自己刚刚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拍出去的马屁这回又结结实实地拍到了马蹄子上。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个中州郡守乃是柳云天亲自任命之人，就算真的犯下什么过错，想来跟他方清之间应该也扯不上太大的关系。
想到此处，方清那颗悬着的心总算稍稍安定了一些。
然而，在强烈好奇心的驱使下，他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疑惑，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那既然如此，您为何还要......”
话未说完，只见柳云天面色平静如水，缓缓说道：“只因他......不过是一枚被舍弃的棋子罢了。”
仿佛在诉说着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紧接着，柳云天又继续解释道：“羊始终是羊，即便它们曾经立下过何等惊天动地的大功，难道就能摇身一变成为威风凛凛的牧羊犬吗？绝无可能！”
“若努力有用，天下岂不都是牧羊犬了？那它们又要去牧谁呢？”
柳云天微微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与嘲讽。
“其实，它们只不过是被拉上来充当牧羊犬盾牌、替其挡箭的替罪羊而已。”
说到这里，柳云天轻哼一声，眼神冷漠而决绝。
听到这番言论，方清如遭雷击，整个人呆立当场，心中满是震惊。
他从未想过，在柳云天眼中，世间万物竟是如此残酷无情。
不仅如此，柳云天还有一个独特的行事习惯——无论何事，他都绝不会将之完整地交由某一个人独立完成。
所有工作皆是通过精细的分工协作来推进，并且每个人对于其他同伴所承担的具体任务细节一无所知。
如此一来，真正能够全盘掌握整个流程始末的人，唯有柳云天一人而已。
当然，这并非意味着柳云天对身边之人缺乏信任，实在是他的性格太过谨小慎微所致。
也正因如此，当各个环节的任务分别完成之后，最终如何将这些零散的部分完美整合到一起，同样需要柳云天大费周章、亲力亲为。
如今，中州那错综复杂的布局被柳云天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了方清面前。
望着眼前这详尽而又精妙的布局，方清心中除了感叹不已外，更不由自主地生出一丝畏惧之情。
能在中州之地布下这般天罗地网般的局，一环套一环，环环有头有尾，其运营之能简直超乎想象。
然而，真正令方清感到胆寒的，还是柳云天那些不为人知的手段。
一直以来，那些搅动着整个天下局势的秘境，谁能想到，这些竟然全都是由柳公一手策划和打造出来的！
此时此刻，方清终于深刻领悟到了那句“众生为棋，执于柳公一人之手”的真正含义。
原来，在柳云天的眼中，世间众人皆如棋子一般，可以任由他摆布操控。
无论是那些名震一方的豪杰英雄，还是什么宗门圣地，都不过是他棋局中的一部分而已。
想到此处，方清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梁骨上涌起，久久难以消散......
…………
中州天地会。
大堂房间内，摆着一张巨大的圆桌，此刻圆桌围满了人，但始终无人说话。
纷纷低头把玩着自己身前的茶碗。
天地会的首领王毅红光满面，身上的修为也是与较于之前在柳云天面前时强大了不少。
“若是无事，便都散去吧。”
他无奈的挥了挥手，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
“如何无事？这次秘境的探索，我们天地会必须要插一手！”
坐在王毅正对面的人拍案而起，言语中表达着愤怒与不容商量的态度，
“每次秘境现世，二首领便推三阻四，那些宗门，还有那个姓柳的毛头小子都是盆满钵满，我们却连口汤都喝不上，是何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