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牛儿带着亲自挑选的36名死士,轻装急行,终于在戍时刚到时便赶到了南门,而冼南海,则带着6个百户队的剩下人马赶往西城门。
骆吏目在城门口看到了唐牛儿,赶紧招呼道“唐千户,这里来”,说完带着唐牛儿等人走到城门下的一片隐蔽的树林,树林里,满满的堆放着元军的号衣;
原来,千户所的兵被抽调后,库里的盔甲兵器虽然基本都带走了,但是号衣堆积着没有处理,剩下的看守军械库的老弱残卒,在副千户的默许下,把这些号衣都拿出来换钱了;
黄焕杰估计以后会有用,就让骆吏目等人弄了一些出来,一直藏在临街的一家黄记酒肆里,现在正好找人搬出来,先放在城门边的树林里,专等唐牛儿过来。
唐牛儿马上让大家把元军的号衣罩在外面,因为他们现在都有甲胄,至于头盔,原本就跟元军式样差不多,也就继续戴着,白头巾则暂时取掉,不过唐牛儿估计晚上会有用,让大家伙都带好。
唐牛儿等人刚刚入城,跟着骆吏目走了不远,骆吏目便喊道“黄老爷,黄大人,大人这就过去吗”,唐牛儿就着昏暗的灯笼光看到一个约莫30来岁,器宇轩昂的官员;
连忙上前施礼道“吴议政麾下副千户唐牛儿,拜见黄议政”,黄焕杰见到他们,喜出望外道“事发突然,以为来不及通知你们过来了,没想到这么快,真是飞兵啊”。
唐牛儿谦虚道“议政过誉了,我们也没想到会突然出现这种事,本来是准备明日攻城,在您老和兄弟们的内应下,尽快拿下万宁军的,事出突然,只带了36个兄弟,不过个个都是死士,保议政安全还是没问题的”;
“呵呵,36人,不少了,大队在城外吧”黄焕杰问道,唐牛儿点点头道“6个百户队,目前由冼议政带领,埋伏在西门外”,“哈哈,太好了,何必等明天,今夜就可以取万宁”黄焕杰哈哈大笑道。
随后唐牛儿和黄焕杰、骆吏目商议了夺城细节,唐牛儿带人随黄焕杰前去赴宴,在州衙不远处埋伏下来,听官衙内传出摔碗声,便杀散守卫,杀进官衙。
骆吏目集合南城守卫的兄弟,除留下极少数监视南城门外,其余全部埋伏在西门外,一旦听到官衙放出鸣镝,马上向西城门冲杀,并打开西门,迎接冼议政带兵入城。
黄焕杰让衙役牵过马来,正准备上马,唐牛儿有点疑惑的问道“黄议政,州衙怎么这么晚设宴呢”;
“呵呵,今日本来塘报就来得晚,待到那色目人跟几个蒙元的走狗商议好,已经快黄昏了,再通知下来,当然只能是夜宴了,不过,明儿就年三十了,估计也想借此杀鸡骇猴,以便在来年树威”黄焕杰冷笑道,随后上马前往州衙。
“一会谈的好我们就还是跟黄同知他们好好共事,不行的话以本官摔碗为号,自有本官亲卫从屏风后出来,将黄云德等一干人拿下,你们也要做好准备”拔哥跟主簿和员外郎吩咐好后,上轿前往州衙。
黄焕杰跟州管勾一起步入州衙大堂,管勾大概也估计到今晚宴无好宴,违反了惯例,带着4个亲随衙役进了大堂,黄焕杰则只带2名亲随,昂然入内,拔哥见管勾不按惯例,微微皱了皱眉,不过没有多说,因为,主簿和员外郎带的人也超出了惯例。
“诸位同僚,本州初来贵地,人地生疏,还望诸位同僚同心协力,相助本州,拔哥感激不尽,值此佳节即将来临之际,本州特备薄酒,与诸位共庆,愿天佑大元,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拔哥说罢举起了酒杯。
席间推杯换盏,气氛倒也融洽,黄焕杰皱了皱眉,难道是估计有误,这拔哥并无恶意,如果是这样,那自己是否太唐突了些,不过,既然已经鲁莽了,那就鲁莽到底吧;
反正,今夜,万宁军必须易主,当然,要是这拔哥能认清形势,共襄大举,那是再好不过,即便不太乐意,若不为难大家,也可以礼送出境。
“如今黎贼肆虐琼州,路里要求我等需小心戒备,要尽快拿出钱粮,补足衙役缺额,编组签军,同时募集青壮,前往文昌,协防乾宁,诸位怎么看,有何妙策”拔哥放下酒杯道。
“黎贼肆虐,生灵涂炭,琼州已是多年未见刀兵,不料这黎贼突然崛起,真是琼州百姓之祸啊,我等不作他想,全凭大人做主”主簿率先表态道。
“这黎獠原本未曾教化,一直聚居深山之中,不听朝廷号令,桀骜不驯,本该灭其种类,天朝体上天好生之德,不忍族灭,允其自给自足,只给朝廷上缴些粮食,未道这黎獠不知畏威怀德,竟然作乱琼海,实在该千刀万剐”员外郎捋了捋胡须道。
“黎獠虽然凶蛮,不服教化,但尚属恭顺,如今突然作乱,这其中必有缘由”副千户道。
“你是说,前宋余孽和海外妖人的蛊惑”主簿问道,“必是如此,否则,黎獠一向还是遵守朝廷规制的,怎会突然作乱呢”副千户道。
“在下有一同年,其父原在黎獠所谓的第一寨作大长老,其兄已上调行省,其人现在船舶司供职,据他所言,那海外妖人兄弟数人,蛊惑黎蛮,擅使妖术,还颇善用兵,黎獠受其驱使,以所谓‘驱除胡虏、恢复中华’为宗旨,练兵备战,专一与朝廷为敌”员外郎回道。
拔哥点了点头道“看来妖人不除,琼州不宁,迟早还会祸及朝廷,涂炭生灵,这海外妖人着实可恶,黄同知怎么看”说完望向黄焕杰。
“如今朝廷四处用兵,征粮征赋,滥征徭役劳役,半大的孩子不是从军就是服劳役,连妇人都不能免,粮赋之重,前宋末年战火连连之时尚未有征发如此之重;
如今琼州尚算安稳,大陆之上,莫说中原,就是岭南之地,都是饿殍遍野、十室九空,如此生灵涂炭,怕是前宋末年兵凶战危之时都未过于此”黄焕杰十分干脆的回道;
他已感觉这色目人完全没有反正的可能,但还是希望他能认清时势,不要做无谓的杀戮,所以回复完全没有任何掩饰。
“黄大人所言极是,如今生灵涂炭,百姓怨声载道,琼州孤悬海外,朝...元廷自顾不及,大人当认清形势,共襄大义,岂不是好”管勾连忙应和道。
黄焕杰心里却暗暗叫苦,本想兵不血刃,但这话一说,必定见血,赶忙握紧了手中的茶碗。
果然,拔哥大怒道“原先听说尔等勾结黎贼,本州还不太相信,想尔等食朝廷俸禄,不至如此不忠不义,然适才之言,果是早有反意,今日本州便拿下尔等逆贼,送交路府,正好也可探知黎贼虚实”说罢起身将手中茶碗狠狠地向地上摔去。
说时迟,那时快,拔哥摔茶碗时,地上却发出“啪”、“啪”的两声响,分明有人同时摔了茶碗,拔哥一愣,黄焕杰也站起了身“未料到今日与你这州官竟然想到一处去了,罢罢,现时放下武器,我绝不为难诸位”。
主簿、员外郎和副千户都愣在了当地,从屏风后转出的亲卫听到2声摔碗声,也愣住了,拔哥大喊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这两个逆贼拿下,敢反抗者,格杀勿论”,一个“论”字还没说完,州衙外面,却响起了冲天的喊杀声和兵器碰撞声。
唐牛儿眼见州衙外面只有7、8个无精打采的老弱衙役,心下大喜,听到摔碗声,跳起来大喊一声“留10个人对付衙役,其他人跟我冲”说罢马上从隐蔽处站起身,直奔州衙。
“扑”“扑”连续几声弓弦响,唐牛儿的人顿时倒下了3个,妈的,还有弩箭,唐牛儿一边骂,一边冲到衙门口,看见原来衙门有两个亲卫,正指挥那几个衙役搭弩放箭,“给我杀光他们”唐牛儿有点恼火,大声命令道。
不过1碗茶的工夫,衙门口的亲卫和衙役就死伤殆尽,这时,一个队正上前提醒唐牛儿“千户,黄议政还在里面”,唐牛儿一惊,光顾着杀得痛快,本应留10个人在衙门口对付这些衙役亲卫就行了,自己却率所有人在这砍杀,大事差点忘了。
他赶紧带着几个人冲进大堂,大堂已经变成了杀场,黄焕杰和管勾身边的人已经死伤殆尽,管勾也负了重伤,黄焕杰也负了伤,他见唐牛儿进来,一脚把一个桌案踢飞,挡住了亲卫们,然后大声喊道“唐千户,我在这里”。
那十几个亲卫也伤亡了几个,但是大部分人完好无损,步步向黄焕杰进逼,主簿、员外郎和副千户也带了不少手下,虽然也伤了2个,但是绝大多数人都没事,也在从侧面包围黄焕杰。
看见唐牛儿带人过来,已经重伤的管勾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拼命站起来,把向黄焕杰侧面包围的一个吏目挡开。
拔哥见唐牛儿带人过来,马上明白了刚才黄焕杰跟他一起摔碗是什么意思,不过他见唐牛儿带的人不多,还是大声呼喊道“你们的人,去挡住他们,亲卫赶快上前砍杀逆贼黄云德,然后夺回南门,万宁军还在朝廷手中”。
唐牛儿没有理会正向他们转向的主簿、员外郎和副千户的手下,却猛地向离黄焕杰最近的亲卫冲去,他这一突然行动,吓了在场的所有人一跳,众人只看见一道身影掠过,那速度,快的简直没人能形容。
因为事发突然,没人来得及上前阻拦,加上速度太快,到那亲卫面前时,亲卫还没反应过来,见刀下来,赶紧拿起手中的弯刀去格挡。
哪里来得及格挡,只听“扑”的一声,亲卫的脑袋连同半个肩膀,一起飞上了半空,喷出的鲜血溅了一地,所有人都被这股杀气震慑了,这是真正战场的杀气,只有经历过大军生死冲杀的人,才能带着这种杀气。
亲卫们吓退了几步,那些正转过来面对唐牛儿手下的衙役兵卒们,也僵在了当地,“快杀死他们,他们人不多”主簿高喊道,一个“多”字还没说完,大堂里又冲进来20来个浑身是血的人,个个像是从阴曹地府出来的恶鬼。
冼南海进城看到,那些官员们的首级已经挂在了城头和几个路口,“向管勾怎么样了”他关心的问向黄焕杰,这个向管勾算是他的学生,之前最大寨的事他多有参与,合并时剪除阻碍也多亏了他,带城里的内应衙役书吏们帮了很大的忙。
“唉”黄焕杰长长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冼南海眼圈顿时红了,“希望有一天,后人能记得他们”冼南海喃喃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