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托木尔如此,许满仓心中微动,轻声问道:“怎么?你不想去?”
“不是。”托木尔立刻摇头:“殿下的命令我一定会遵守,只是……”
“只是我担心我无法胜任啊。”
“殿下,您虽让我做了火蚕部将士的统帅,可我在族人眼中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让我身居如此高位,我怕……”
“没什么可怕的。”许满仓笑道:“乌赤泰和娜仁托娅都已经先过去了,多铎和达克嘎通也都在。”
“让你过去,是统领部队的,如果换了其他人,更加无法胜任。”
“让乌赤泰头人统领不是更好。”托木尔道:“现在很多将士还都对头人效忠呢。”
“乌赤泰不是将才。”
许满仓直言不讳的道:“滋兰国那边的事更加复杂,需要面临的问题也很多。”
“我需要的是一个有足够统领部队能力的人,乌赤泰在别的方面还可以,但统军上,的确比你差一些。”
托木尔虽是乌赤泰的外甥,但二人还是有很明显的区别的。
乌赤泰对军旅方面不太精通,但其他方面却有正常大头人的水平,处理一些棘手问题也不在话下。
但托木尔却像是为打仗生的,他统领部队根本就不需要学,征战也不需要学,似乎天生就会一样。
“托木尔,这是我的命令,我不是再和你商量。”
许满仓又看向托木尔,道:“火蚕部的族人有八万多,算上牲畜和财产,光是转移就最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我需要你提前过去,帮助乌赤泰稳住局面,让火蚕部的族人更好的融入现在的部族。”
“你不用说自己无法胜任,这件事非你莫属,你必须胜任。”
许满仓已经这么说了,而且说的很是严肃,托木尔也就没再说什么,只是点头道:“是,如您所愿。”
“再在这里逗留一两天,之后你便带着所有火蚕部的族人去林中,在船坞附近驻扎,嘎吉尔会安排的。”
许满仓此时又道:“王庭的人可能很快就来了,他们并不知道整个火蚕部都已经加入了哈只儿部,所以最好是不让他们看到你们。”
托木尔闻言点头,没再说话。
这些事托木尔都清楚,他只是不想离开许满仓身边,他还有很多话想和许满仓说。
但他个人的喜好和想法,对比整个部族是十分渺小的,托木尔虽然年龄不大,但在这方面却很有觉悟。
不能说他这种想法是天生的,只能说他在接触了许满仓之后,之前的很多念头都被颠覆了。
他现在觉得哈只儿殿下的部族才是正常部族应该有的样子,而不是和其他部族那样泾渭分明。
至于火蚕部加入哈只儿部这件事,王庭肯定已经知道了,而且只要王庭想,是一定能拿到确凿的证据的。
毕竟当初火蚕部迁徙的时候,有十几万族人都和他们分道扬镳了。
这些人散落在北狄草原各处,还有很多火蚕部的人打算去投靠不花,王庭想找这种人简直轻而易举。
但许满仓认为,王庭是不会用这件事来要挟他的,因为肯定会得不偿失。
他之所以这么说,只是为了给托木尔一个听上去还算说得通的理由。
托木尔本人当然不需要这种理由,但他麾下的将士却不一定。
“那殿下,我……”
托木尔此时缓缓起身,看着许满仓,有些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直接说便是。”许满仓轻轻笑着:“让你提前迁徙而已,又不是给你下了多难的命令,你看你愁眉苦脸的。”
看许满仓脸上见了笑,托木尔的面色也缓和了不少,他抿了抿嘴,道:“殿下,您让我带队伍优先过河,又让火蚕部的人先迁徙,是不是……”
“是不是觉得会发生什么?”
“不一定会发生什么事。”许满仓道:“不过大迁徙是部族最大的事,必须谨慎。”
“你应该清楚我的意思,在这件事上,任何人都要让步。”
托木尔立刻就明白许满仓的意思了。
当初他奉乌赤泰的命令去压制迁徙的火蚕部族人,也是动手杀了一些带头的。
他以为许满仓让他做的就是这种事,但其实并不绝对。
许满仓没有让托木尔直接杀人的意思,却有让他代表自己意志,表明立场的意思。
如果现在火蚕部内部真有别有用心的人,托木尔一定会解决的。
“我明白了,殿下。”托木尔此时点点头,道:“我会按照您的意思办,您迁徙过来的时候,我保证内部不会出任何事。”
“你尽力而为即可。”许满仓笑道:“做任何大事前,你先去问问多铎的意思。”
“别看多铎天天一副没精神的样,他脑子灵着呢,任何事都逃不出他的眼睛去。”
“是。”托木尔也笑了,点头道:“您放心,绝对不出岔子。”
托木尔随即转身走了,大帐中又剩下了许满仓一人。
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看向外面的天色。
此时已是傍晚,夕阳的余晖从外面洒落进来,似乎将一切都染成了金黄。
这片营区的部署还在继续,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开始会有很多族人来这附近生活,尽可能做出长期在此处生活的样子来。
许满仓现在还不能和王庭真的撕破脸,哪怕在他和拓跋凌心中,早已没了当年的那种样子,但表面功夫却还是要做到位的。
许满仓脑中考虑着之前勒巴儿和他的分析,此时也在仔细思考,希望能想到一些之前没想到的情况,尽可能的和王庭周旋。
时间很快流逝了,天色渐渐的暗了下去,直至外面完全陷入黑暗,许满仓也没再动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大帐一旁传来一阵火光,随即许满仓就听到了阿伊腾格里的声音。
“哈只儿?”
“嗯,我在。”
许满仓轻轻应了一声,便看到阿伊腾格里拿着一盏烛灯走了进来。
她走到许满仓身旁,见他面色不是太好,便有些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