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找我和穗穗,应该是有别的事情要说吧?”
厉景琰温润的嗓音,让人如沐春风。
沈穗站在轮椅后面,警惕地看着湛若音。
湛若音没说话,而是抬脚走到沈穗面前。
沈穗看不懂湛若音要干什么,眨着无辜的眼睛,娇柔道:
“嫂嫂,我和景琰一直都在宴席厅,你叫我们来是想说什么呢?”
湛若音嘴角扯过冷笑,抬起手掌:“啪——”
清脆的巴掌声晕开在死寂的空气之中。
厉景琰惊愕地看着湛若音,声音有些沙哑:
“嫂嫂,穗穗是我的未婚妻,你怎么能这么对她?”
“这件事跟你没关系,希望你不要掺和进来。”湛若音沉声道。
今天,她要是不收拾一番沈穗,难解心头之恨!
古辛跟着附和:“四爷,您应该清楚沈穗到底做了什么,如果您执意护着她,这件事只好让老太太做主了。”
古辛可是非常清楚老太太老爷子讨厌四爷,甚至对厉家的佣人都比对四爷好。
要是让老太太抓住四爷的错处,严重一点,还不得借机把四爷赶出家门。
厉景琰欲言又止,无奈地看向沈穗。
嫂嫂向来强势,做事不留情面。
又有老太太和老爷子宠着,就算今天嫂嫂把他和沈穗杀了,厉家的长辈也会维护她,而丝毫不管他的死活。
厉景琰的掌心都被掐出血印子。
呵,他自始至终都是厉家的笑话。
连自己的未婚妻都维护不了。
沈穗捂着肿起来的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湛若音。
这个蠢货敢打她!?
她怎么敢的!
沈穗眼泪无声地涌出,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吸了吸鼻子,委屈又不解:
“嫂嫂是厉家主母,想打人就打人,不管我是谁的人,您谁的面子都不给。那我没什么好解释的了,反正嫂嫂已经在心里把我定罪了!”
湛若音好笑地看着沈穗,接着脸一冷,又是一巴掌。
厉景琰拧着眉。
沈穗都被打懵了。
都不知道该捂哪边脸了。
沈穗这时候也有志气了,流着眼泪倔强道:“厉夫人!我不是厉家的下人,不是厉家的一条狗,由不得您想打就打!”
屋子里出奇的安静,几个保镖和古辛都看傻眼了。
他们都没想到,夫人竟然想都不想就扇沈穗,而且还扇了两下!
湛若音深深吸了一口气,平淡地看向沈穗,开始阐述自己的猜测:
“向姝意识昏迷之前,只喝了你递的一杯果酒,好巧不巧遇到了盛穆群,之后在方太太和方小姐的指引下,发现两人出现在一张床上。从头至尾,你的嫌疑最大。如果你能以死证明自己的清白,我倒可以原谅你。”
湛若音嘴角一闪而过的嗤笑。
沈穗脸色铁青,要她用死得到湛若音的原谅,当她是傻子吗!
湛若音分明是不打算听她解释,直接定了她的罪。
沈穗把求助的目光落到厉景琰身上,现在只能让厉景琰拼死保她了。
原本以为果酒一事,是盛穆群自己找机会下的药,沈穗什么都没做,她只是顺路拿了一杯,就算被下药了,也跟她没关系。
有监控和厉景琰做保,不信湛若音能拿住她的把柄。
而且盛穆群自己给自己下了药,受害者不会被怀疑的,而且厉、盛两家是世交,有盛家夫妇和盛大公子护着,盛穆群根本不会出事。
方芷这个人面硬心软,没了亲妈,亲弟弟就是她的命,沈穗手里有方芷弟弟犯罪杀人的证据,方芷要想保住他,定然不会出卖沈穗。
而且真要出了事,把方太太推出去顶罪,方芷是个聪明人,竟然学会举一反三,她手里握着继弟吸、毒的把柄。
若东窗事发,谁都保不了他。
而且方家的产业一定会受到影响。
方太太为了儿子,为了方家,肯定会心甘情愿出去顶罪。
这件事可以说天衣无缝,湛若音根本找不了沈穗的事!
但事与愿违,湛若音竟然不按套路出牌。
她竟然不听解释,不查真相了。
“景琰,你跟嫂嫂解释一下,我递给向姝的果酒根本没有任何问题,那是我随机拿的啊,我根本不知道被下药了。而且向姝醉酒,也许就是酒量差,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啊!”
沈穗跪在厉景琰面前,哭得梨花带雨,泪痕交错。
厉景琰不忍心看她哭,伸手把她的泪痕抹掉,接着幽怨地看向湛若音:
“嫂嫂,警察办案都要讲究证据,您什么都不查就定了穗穗的罪,这太过分了!”
湛若音面无表情看着厉景琰:
“没什么好查的,我敢说倘若沈穗不给向姝递酒,接下来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一切源头都是因为沈穗,沈穗跟这件事一定脱不开关系。”
厉景琰脸上浮现一抹恼火:“这件事如果真是穗穗做的,对她有什么好处,嫂嫂,您对穗穗有偏见,所以才这么不信她。”
湛若音环着胳膊,冷笑一声。
事到如今,她倒想看看沈穗能嘴硬到什么地步。
还有谁是她可以依靠的!
“要查也非常简单,监控录像拍到的酒店所有人,都给我一个一个盘查,不信没有结果。尤其所有碰过酒的人,向姝一定是被下药了,肯定有人在酒里做了手脚。我可以跟你耗着,但结果肯定跟你脱不了关系。我何必费这么大功夫呢。”
沈穗眼里一阵不可置信,如果真的这么做,恐怕会发现盛穆群对酒做了手脚。
到时候所有事情都被他和盘托出,那她和方芷死定了!
就在这时,门外保镖进来:
“夫人,二小姐让您去二十六楼一趟,说有重要的事情跟您说。”
湛若音挑眉,看来盛穆群已经醒了,跟向姝也谈了不少吧。
沈穗胸口此起彼伏,难道盛穆群要把她供出去!?
那她真的就难逃一死了!
主动认错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正当沈穗想要挪动跪在湛若音面前时,厉景琰拉着她的胳膊,对她摇摇头。
沈穗有些懵,他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知道了什么... ...
厉景琰的眼神太过让人安心,沈穗竟然本能地信任他。
没再继续接下来的动作。
湛若音回眸,瞥向一坐一跪的两人,冷声道:
“来人,给他们送些吃的喝的,屋里凉快,就别想着出去了。”
交代完,湛若音带着古辛,一起又坐电梯去了二十六楼。
刚到房间里,盛穆群“扑通——”一声,跪在湛若音面前。
接着,厉向姝也跪在湛若音面前,扬起脖子,看着湛若音,泪眼婆娑。
湛若音拧着眉,有些不理解:
“你们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说。”
盛穆群给湛若音磕了一个响头,正要说什么,目光一瞥看到了湛若音身后的古辛,他欲言又止。
湛若音看他这副样子,跟古辛说:
“你先出去守着吧。”
古辛冷冷瞪了盛穆群一眼,不爽地从房间离开。
见门“砰——”的一声被关上,盛穆群这才握紧拳头,猩红的眼睛满是懊悔,他如实交代:
“对不起厉夫人,是我在果酒里下的药,一切都是我谋划的。您怎么惩罚我,我都没有怨言。”
湛若音有些发愣,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干了什么!?”
盛穆群跟厉向姝对视一眼,用袖子把自己涕泪交加的脸擦干净,老实又说一遍:
“是我不怀好意给向姝下的药,都是我的错。您怎么打我骂我,我都心甘情愿受着!”
湛若音倒吸了一口凉气,脚跟没站稳,往后栽了一步。
厉向姝眼疾手快,赶紧起身去扶住湛若音,心疼道:
“妈,你没事吧,你坐着缓缓。”
湛若音挣开她,自己扶着身后的墙壁,盯着厉向姝。
自始至终都没见厉向姝因为此事生气,怕是她跟盛穆群已经商量好了,怎么劝她接受这件事吧。
可受害人是厉向姝,不知道她怎么想的,竟然能原谅盛穆群。
怕是盛穆群用了什么花言巧语,蛊惑了向姝。
湛若音沉默了好久,才幽幽看向盛穆群: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没想过后果有多严重吗?”
盛穆群英俊的脸上煞是苍白,他想过啊,他当然想过,可他再不采取行动,厉向姝就跟别人在一起了。
厉向姝和沈影帝之间的关系越来越近,她已经为了沈影帝,敢欺骗他了!
他害怕啊,他怕哪一天站在自己面前千娇万宠的女孩,眨眼就变成了别人怀里的宝贝了!
偏偏厉向姝对他没情没意,他做再多,她都当做没看见。
盛穆群在心里暗暗发誓,如果真的得到了她。
他会坦白一切,跪在厉向姝面前,用自己的一生去弥补她,去忏悔。
“厉夫人,您可能不知道,我爱厉向姝,我爱她到发疯了。她想进娱乐圈发展,我把盛家的产业拱手相让,陪她一起拍戏演戏,天南海北,一起闯荡。她被渣男欺负,我恨不得让他身败名裂,跟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唾骂。她想参加恋综,我就陪她一起,她想干什么,我都可以跟在她身边。”
“可我不能忍受她变成别人的挚爱,不能忍受她视我为空气!明明是我一直陪在她身边,明明我那么爱她,陪她走到最后的应该是我才对。我们家世相当,年纪相仿,兴趣相投,我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们应该白头偕老,子孙满堂啊厉夫人!”
湛若音怔怔地看着他,喃喃道:
“你疯了,盛穆群,你一定是疯了。”
盛穆群哈哈大笑一声,硕大的眼泪从眼尾滑落:
“我没疯,我清醒着呢,我想娶厉向姝为妻,我想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拿过来送给她。厉夫人,我爱她,你知不知道我爱她啊。”
湛若音觉得盛穆群一定是精神有问题,她对厉向姝的爱,一定是不健康的!
湛若音提高了声调,她绝对不会让他们结婚的:
“盛穆群,你这么做,已经没有机会娶向姝了。你的品性有待考量,你的精神问题需要马上去救治!你伤害了向姝,你没有资格谈爱她!”
盛穆群僵硬在原地。
厉向姝见母亲这么说,立刻跪在湛若音面前,红着眼睛:
“妈,我喜欢盛穆群,我想嫁给他,请您成全我们吧!”
湛若音瞪大了眼睛,有些想笑:“你不会有什么受虐倾向吧,他伤害了你,你竟然想着嫁给他!?”
厉向姝脸色很严肃:“妈,我知道这件事是盛穆群做的不对,可我想给他一个机会,我们两情相悦是通过这样的契机才发现的。如果不是今天的事,我们永远不知道彼此心里有对方。”
湛若音脑袋嗡嗡的,心疼地看向厉向姝:
“可道理不是这样讲的,盛穆群虽然喜欢你,可他做事这么极端,以后指不定还会再做出什么事,我怕他伤害你!”
厉向姝摇摇头,鼻子眼睛都被哭得红红的:
“不,我了解他,他不会伤害我。从小到大,他得了什么好东西都会给我,上学的时候,我逃课或者上课走神,老师骂我,都是他维护我,帮我解释。我长大了,跟家里闹矛盾,都是他安慰我收留我,拍戏的时候从威亚上掉下来,是他远远地接住我,最后他受伤了,我却好好的。”
湛若音有些动容,问厉向姝:
“这么说,你也喜欢他?”
厉向姝重重地点头,握住盛穆群的手,十指相扣:
“我喜欢他,所以我想给他一个机会。”
盛穆群原本以为这件事之后,他的世界是一片灰暗,因为向姝不会原谅他的。
向姝会恨他,厌恶他,甚至想杀了他。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心里竟然也有他。
厉向姝是喜欢他的!
让盛穆群觉得,就算现在让他去死,也是值得的。
“盛小三,没事,天塌了我护着你。”厉向姝抹掉眼泪,对盛穆群笑笑。
盛穆群心里暖洋洋的,他目光柔情似水:“不是叫我盛老三么,怎么又改口了?”
厉向姝压低了声音:“因为以后家里我是老大,你顶多只比锅碗瓢盆高一个等级。”
盛穆群用力握紧了她的手,只要向姝能原谅他,他可以是她的一条狗,可以是她身边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物件。
湛若音无语,咳了一声,提醒他们注意一点。
这么严肃的场合,都能迸出火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