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疆省回到金陵,王景行再度过上了鉴宝看店的悠闲日子。
每日夜晚与章雪晴甜蜜约会,手牵着手漫步在金陵的街头巷尾,或是找一家安静的咖啡店,分享彼此一天的见闻。
然后睡到自然醒,简单吃过早饭后,便慢悠悠地踱步前往金石阁。
店铺里,杨子安早已泡好了茶,两人一边品茶,一边闲聊着古玩行里的趣事,或是探讨最近收到的几件小物件,日子过得惬意又自在。
这天,王景行刚到店铺没多久,手机便突兀地响了起来。
他拿起一看,屏幕上显示着钱文墨的名字。
“景行老弟,明天有空吗?”电话那头传来钱文墨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
想到上次一起竞拍之后还没见过面,王景行嘴角微微上扬:“明天有空,钱老有什么事?”
钱文墨哈哈一笑,兴致勃勃地说:“我上次不是拍下王时敏的《山林雅聚图》嘛,几个朋友闹着要办一场书画交流会,每个人带一幅书画作品,大家在我的清雅斋交流交流。你也来吧。”
王景行一听,心中猛地一动。
他恰好从津门得来76幅字画,每一幅都是国宝级别的珍品。
这次交流会,无疑是个绝佳的机会,可以拿一幅相对安全的出来,试探一下市场的反应。
“好啊,钱老,我一定准时到。”王景行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王景行到达的时候,清雅斋里已经聚集了好几个人。
除了钱文墨,还有陈德章、李邦柱这两位老朋友。
此外,还有三位王景行不认识的人。
经钱文墨介绍,才知道分别是来自苏城的书画鉴赏家张明远、杭城的古玩商人周子谦,以及一位金陵本地的收藏家李文轩。
三人看上去都是五十多岁的年纪,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自信。
大家先是礼貌地寒暄了几句,诸如“久仰大名”“最近可收到什么好物件”之类的话语,随后便迅速进入了正题。
钱文墨作为东道主,率先展示了他那幅王时敏的《山林雅聚图》。
画卷缓缓展开,画中山水清幽宁静,远处山峦连绵起伏,云雾缭绕其间,仿若仙境。
近处溪水潺潺流淌,溪边几位文人雅士围坐一起,或吟诗作画,或举杯畅饮,人物栩栩如生,神情姿态各异。
笔墨细腻入微,每一处皴擦、每一抹渲染都恰到好处,意境深远悠长,引得众人连连赞叹。
“钱老,这幅画可真是王时敏的精品啊,这意境,仿佛能把人带入那个山林雅聚的场景之中。”陈德章由衷地赞叹道。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钱文墨自然哈哈大笑,这幅王时敏的画,确实是他最珍贵的收藏了。
当陈德章展开手中八尺素绢时,刹那间,空气中似乎有松风拂面而来。
居然是文徵明的《云壑松风图》。
这幅画以青绿为底,墨色皴擦出的山石肌理犹如斧劈刀削般刚劲有力,山腰间数株古松虬曲盘桓,枝干以篆籀笔法勾勒,古朴而苍劲。
松针细若毫芒,却根根分明,在微风中仿佛轻轻颤动。
文徵明特有的“细文”笔法在远景处展现得淋漓尽致——用淡墨渍染出的层峦在雾霭中若隐若现,似有似无,宛如梦幻之境。
溪桥上拄杖老者的衣纹竟以游丝描绘就,细腻至极,连腰间玉佩的缨穗都清晰可辨,仿佛能随风飘动。
陈德章轻抚卷轴侧边的火漆印,一脸自豪地介绍道:“这是衡山先生七十三岁盛年之作。诸位请看这‘停云馆’收藏印,与《石渠宝笈》着录的钤印方位完全吻合。”
他指向画心右上角朱文方印,在题款“徵明写于玉磬山房”下方,果然有项元汴“天籁阁”骑缝章半枚,印证此画曾为明代收藏大家经手。
“这可是传承有序的珍品啊。”李邦柱忍不住感慨道。
李邦柱掏出放大镜,仔细地观看着墨色:“陈老您看这山石皴法,浓墨中掺入石青层层积染,这般设色手法与故宫所藏《真赏斋图》如出一辙。”
众人闻言纷纷颔首,张明远更是击节赞叹:“观此作如见衡山居士本尊挥毫,这般细密而不板滞的笔意,今人再也摹不出半分神韵了。”
陈德章的画,比钱文墨的还要珍贵。
接着,李邦柱也展示了他的画,同样不简单,是郑板桥的竹石。
这幅《墨竹图》甫一露面,便引得满室清芬,仿佛能闻到竹子的清新气息。
六尺宣纸上,三竿墨竹破空而出,主枝以飞白笔法逆锋而上,充满了力量感,竹节处墨色突然沉郁,仿佛能听见春雨敲打竹节的清脆声响。
最具匠心的是竹叶布局——浓墨重叶如惊鸿乍起,充满了灵动之美;淡墨新篁似流云漫卷,轻盈飘逸。
郑板桥独创的“个”字、“介”字叠叶法在此化作万千气象,变化无穷。
“诸位且看这题跋。”李邦柱轻点画心左侧狂草:“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这墨色与竹叶的宿墨痕迹完全一致,证明诗画乃一气呵成。”
钱文墨俯身细察纸张纤维,突然抚掌笑道:“李总您这‘康熙内府造’水印纹暗记藏得妙啊!这十竹斋特制玉版宣,怕是比画作本身还要金贵三分。”
众人又是一阵惊叹,每一幅画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看来大家都把压箱底的宝贝拿出来了。
张明远带来的是倪瓒的《容膝斋图》,虽然不足三尺,但当这幅画展开时,整个空间陡然变得空旷寂寥,仿佛置身于一片宁静的山水之间。
倪瓒标志性的“一河两岸”构图在此臻于化境——前景坡岸上五株古柏以渴笔勾勒,枝干上的蟹爪皴似断还连,充满了古朴的韵味。
中景留白处仿佛有江雾流动,给人以无尽的遐想空间。
远景山峦仅用淡墨披麻皴略作交代,却在观者心中唤起万千气象,仿佛能感受到那山水间的宁静与悠远。
最令人震撼的是十二则历代题跋。
从明代沈周到清代翁方纲,蝇头小楷布满诗塘。
王景行注意到明代诗人吴宽的题识:“其画简而意繁,笔枯而气润,真逸品也!”
不禁感叹:“这些题跋简直构成半部中国书画史,单是文徵明临摹倪瓒笔意的这段跋文,就够开个专题研讨会了。”
众人纷纷凑上前去,仔细观赏这些珍贵的题跋。
没想到元画都出来了,确实是难得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