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荣微微点头，脑海中似有灵光一闪，他猛地看向冯凯，目光灼灼地问道：“你跟郑大军相处时间最久，仔细想想，他有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楚荣这一问，如同一记重锤，瞬间敲醒了冯凯。
此前，冯凯一直以为郑大军千方百计想要拿到那份名单，是为了抓捕名单上的人，借此立功升职。
可静下心来细想，各种问题也随之而来，郑大军为何要绑了陈天乐？又为何打算事成之后，对李媛和杰痛下杀手？
冯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皱着眉头，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许久之后，他终于想通了其中的关键。
极有可能，郑大军私下早已和金五爷达成了某些不可告人的共识。金五爷突然指使自己设局陷害楚荣，想必是郑大军向他透露了楚荣知晓当年事情真相的消息。
想到这儿，冯凯一脸凝重地看向楚荣，沉声道：“你恐怕被郑大军给卖了。你就没琢磨过，金五爷为啥非要我栽赃陷害你吗？”
楚荣听闻，双眼瞬间瞪大，眼神中满是焦急，急切地喊道：“千面佛，赶紧通知黑龙，他有性命之忧，可能会被灭口，还有你，也处在危险之中，甚至连我大哥的孩子都可能受到牵连。”
冯凯眉头紧皱，满脸疑惑，追问道：“这话怎么说？”
楚荣赶忙解释道：“要是郑大军真把我给卖了，那你肯定会被灭口，毕竟，眼下真正知晓事情真相的只有我，而你又是唯一与我有过接触的人，至于黑龙，你刚提到他看过那份名单，如此一来，他也极有可能成为被猎杀的对象。”
冯凯瞬间恍然大悟，不禁联想到金五爷此前对夜猫三番五次的试探。
这么看来，金五爷猎杀名单上的人，必定有夜猫、黑龙，还有自己。
想到这里，冯凯看向楚荣，凝重地说道：“一会儿审讯，就按我之前交代你的说。等这事儿一完，我马上安排人送你去看守所，那里相对安全些。”
话落，冯凯伸手探入上衣口袋，掏出一张照片，递到楚荣面前，照片上的人面容冷峻，透着一股狠劲儿，正是那个被称作疯子的杀手。
“这就是杀手，赵家瑞，绰号疯子。”
冯凯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轻点照片，“一会儿指认照片的时候，千万别看岔了，记住他这张脸。”
楚荣接过照片，微微眯起眼睛，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疯子的模样，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良久，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审讯结束，冯凯率先走出审讯室，抬手抹了把额头的薄汗，脸上神色复杂难辨。
他定了定神，转身对候在一旁的两名警员说道：“嫌犯已经认罪了，你们进去给他补充笔录，然后按流程送到看守所，注意别出岔子。”
两名警员闻言，齐声应道“明白”，随即迈着整齐的步伐，朝着审讯室走去。
就在这时，一道清脆的女声从冯凯身后传来：“冯队，等一下。”
冯凯脚步一顿，侧身转头望去，只见法医秦瑶手持两份文件，正匆匆朝他走来。
秦瑶身形干练，几步上前，将手中文件递到冯凯面前，说道：“冯队，这两份报告，一份是郑部长案发现场的尸体勘验报告，另一份是弹道比对报告。”
冯凯伸手接过，目光迅速扫过文件内容，秦瑶稍作停顿，又接着说道：“技术部门经过详细的弹道分析比对，确定射杀郑部长的子弹，出自杰的配枪。这么看来，杰恐怕和这案子脱不了干系。”
冯凯听完，眉头微微皱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秦瑶看着冯凯，见他神情憔悴不堪，不禁关切地轻声问道：“冯队，你这脸色怎么如此难看呀？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冯凯微微摇了摇头，嘴角扯出一抹勉强的笑意，“这一天下来，发生的事儿太多太杂，忙得我晕头转向，再加上这几天一直没怎么好好休息，累着了而已，没啥大问题。你手头事儿也不少，先去忙你的吧。”
秦瑶轻轻点了点头，眼神中仍带着一丝担忧，随后转身离去。
待秦瑶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冯凯长舒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随即便迈步，大步走出了刑警队的大门。
找了一辆警车开门坐了进去，他伸手插入车钥匙，发动了车子。
冯凯驾车缓缓驶离刑警队，一个人行驶在车辆稀少的街道上。
此时的街道，显得格外冷清，昏黄的路灯在夜风中摇曳，投下斑驳的光影。
冯凯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与楚荣的那次交谈中，他的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
不可否认，与楚荣的这次对话，让他获取了不少至关重要的信息，可与此同时，也让他清晰地感受到了一股潜在的危机，如同无形的暗流，在平静的表象下涌动。
楚荣那个老谋深算的家伙，既然敢把如此重大的事情毫无保留地告诉自己，那就说明，他一定是看穿了自己内心深处那点不为人知的私心。
冯凯的思绪不禁飘回到了自己的童年，从 7岁起，他便被迫卷入了金五爷的世界，成为了其手下的一员。
当年，父亲因偷了毒贩的货物，一家人瞬间陷入了绝境，如同惊弓之鸟，四处逃亡，被毒贩们穷追不舍，若不是金五爷出手相救，他恐怕早已命丧黄泉，死在那些毒贩的枪口之下。
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冯凯逐渐看清了金五爷所从事的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心中的厌恶与悔恨与日俱增。
他宁愿当年就死在毒贩的手上，也不愿如今为金五爷卖命，参与这些肮脏的交易，他深知，一个人一旦丧失了所有的道德底线，就如同行尸走肉，不配被称为人。
这份深深的罪恶感，如同附骨之疽，紧紧缠绕着他，让他在无数个深夜中辗转难眠，痛苦不堪，他渴望摆脱这一切，渴望重新开始，渴望拥有一个正常人的生活。
直到这次，在金五爷的精心安排下，他成功打入了警方内部。
从那一刻起，冯凯心中那被压抑已久的渴望，开始蠢蠢欲动，他想要借此机会，洗白自己的过去，彻底摆脱金五爷的控制，重新找回自己失去已久的尊严和自由。
可是，楚荣的一番话，却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幻想之上，将他从美好的憧憬中硬生生地拉回了残酷的现实。
他终于清醒地认识到，在金五爷那张庞大而复杂的关系网中，自己不过是一枚微不足道的棋子，无论如何挣扎，都难以逃脱金五爷的掌心。
车窗外，夜风呼啸而过，带着丝丝寒意，吹在冯凯的脸上，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看着街道两旁那昏暗而又孤寂的灯光，冯凯只觉得一阵深深的疲惫涌上心头，他缓缓地将车子停在路边，身体向后一靠，瘫坐在椅背上，双眼紧闭，陷入了沉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尖锐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将冯凯从沉睡中惊醒，他迷迷糊糊地伸手在口袋里摸索着，掏出手机，按下了接听键，含糊不清地说道：“喂？”
然而，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却如同一盆冰冷刺骨的水，兜头浇下，瞬间驱散了他所有的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