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8 章 过客
静静地坐在那棵已经枯萎的银杏树下，江芷棠的目光有些游离，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过去经历的种种遭遇之中。
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柳小满，那个灿若骄阳，让她心动不已的少年，如今却一心想要追随丹离，回到邪恶阴森的魔界。
修仙界第一世家的家主之位摆在眼前，他视如敝屣；
被困在这片荒山野岭的地方长达数个月，也无法动摇他的心；
面临柳清水以生死相要挟时，他仍旧毫不畏惧，宁可选择拼死一战，也绝不肯有半分退让和妥协之意。
简直就像茅坑的石头，又臭又硬。
想到这里，江芷棠不禁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为大丈夫。”
在这世间能够真正同时做到这几点的人，可谓凤毛麟角，而柳小满呢，却偏偏铁了心要去投身于魔界，甘愿堕入万劫不复的魔道深渊。
“我怎么会爱上这样一个固执己见的家伙？他居然一心一意地想要成为一个大反派？”
一阵轻快的呼喊声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棠梨……”
闻声，江芷棠猛地转过头去，只见柳小满正微笑着站在那条蜿蜒曲折的小径之上。
他双手背在身后，那张俊俏的脸庞上洋溢着喜悦，仿佛从未曾察觉到江芷棠心中的忧愁一般。
“快来看看，给你带了什么？”
柳小满步伐轻快地飞奔而来，满脸洋溢着藏不住的笑意。
美眸中闪过一丝好奇与期待，江芷棠柔声问道：
“又是花吗？”
柳小满重重地点了点头，那笑容愈发灿烂起来。
只见他将双手捧着的鲜花递到江芷棠面前，献宝似的说道：
“我想，你应该会喜欢。”
竟是一株罕见的雪莲花！
本该生长在高耸入云、人迹罕至的雪山之巅，却如此安静地出现在自己眼前。
通体晶莹剔透，花瓣如冰雕玉琢般透明，却又隐隐透出淡淡的银蓝色光芒，仿佛月光凝结而成。
“太美了……”
江芷棠喃喃低语道，目光紧紧锁定在这株雪莲花上，一刻也舍不得移开。
就在她的指尖触及花瓣的瞬间，原本娇艳欲滴的雪莲花蕊中心迸发出一道微弱的蓝色光芒，紧接着整株花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下去。
“这是为什么？”
惊愕地瞪大了双眼，江芷棠难以置信。
柳小满也是一脸茫然和无辜，摇着头，表示自己对此同样一无所知。
沉默片刻，江芷棠抬起眼眸，幽幽地说道：
“小满，你是在提醒我，美丽的事物，总是在触手可及的时刻凭空消失么？”
柳小满双手扣住她的腰，脸离她只有寸许，淡淡地回道：
“棠梨，你为何会这么想？
雪莲花生长在与世隔绝的雪上山巅，周围是终年不化的冰雪和凛冽的寒风。
能够目睹它盛开的瞬间，已经足矣。”
说完，他轻轻地把江芷棠拥在怀中，贴着她的耳畔柔声道：
“我只想让你开心。”
眼眶一红，江芷棠抱紧他的腰，压着声音说道：
“让我一直开心的办法，你明明知道。”
柳小满轻叹一声，
“人妖殊途，注定我们俩只能同行一段路，而无法携手共同走完余生。”
顿了一下，他笑着说：
“棠梨，可以厮守时间，只有三年。
哭哭啼啼地过三年，或是把一切都抛开，开开心心地过三年；
选择权都在你的手上。”
她尚未回过神，柳小满就俯下来吻住她的唇，在她柔软的唇上一次又一次缠绵辗转。
良久，柳小满放开她，眸光中尽显温柔，轻声道：
“棠梨，我爱你。”
此言一出，江芷棠瞬间泪目。
可柳小满话锋一转，略显无奈地续道：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我们都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你在愁怨中磋叹一天，也就意味着，开心的日子又少了一天。”
凝视着少年清亮的眼眸，知他心意已决，江芷棠的泪水大滴大滴的落下，咬着嘴唇说道：
“无论你逃到天涯海角，还是魔界的犄角旮旯，我一定会找到你，今生今世，休想把我甩开。”
听到这番深情的话语，柳小满先是微微一愣，随后咧开了嘴角，露出一排洁白如雪的牙齿，放声大笑。
笑过之后，他看着满脸怒色的江芷棠，轻声说道：
“你居然对我如此有信心，倒是让我有些受宠若惊呢。
说实话，与我爹正面交锋，真的是一点儿胜算都没有……”
“那你为何还能笑得出来？”
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焦虑和担忧，江芷棠急忙打断了他的话。
敛起笑容，柳小满正色道：
“正面对决，我当然敌不过。但是我爹有个毛病，就是容易心软。
与他交手，攻心为上，要是能引得他分心，未尝没有胜算。”
江芷棠急忙追问道：
“难道说，你打算耍阴招？”
“别说得那么难听。”柳小满用手指点了一下她的额头，戏谑道：
“仔细分析一下，就能猜到，他大费周章地把我们拉入水元秘境，额外替我争取了三年的时间去修行。
不就是为了当着众人的面，我能打败他，风风光光地回去，借此把长明军收在麾下，跟锦瑟、穗夜分庭抗礼。
魔界形成三足鼎立的格局，陷入无休止的内斗之中。
对于修仙界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听他这么分析，江芷棠眼前一亮，有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
“你的意思是说，你爹对你喊打喊杀的，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柳小满微笑着点头，
“不错，如果你修行能跟得上，对我仍然痴心不改，就来魔界追我吧？”
“呸呸呸，”江芷棠吐了一下舌头，恼羞成怒地捶着他的前胸，
“你是什么香饽饽吗？谁要去追你？“
柳小满将她拦腰抱起，大笑着说道：
“棠梨，这么一想，是不是觉得自己太傻了？前几天白流了那么多的眼泪？
抓紧时间修行吧，否则等你追到魔界来的时候，都成了一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太婆。
让我都不敢相认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