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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否认,初次踏上这条路的人,是英雄,是为了人类的未来而舍弃一切的先驱。”

黎音看向组成巨人身躯的每一颗晶石,如孩童拳头大小,并不夺目,也并不特殊,就像每一个普通人,只不过是组成社会的平凡的个体。

但他们,曾经全都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他们太普通了,生前没有成为强者的资质,死后也只能成为巨人身上一颗普通细胞,一颗活着的晶体,甚至无法成为完美掌控者的核心。

“而他们,这些连名字都无法留下的普通人,又有多少人是自愿融入这庞大的身躯,又有多少人真正理解你们的选择?”

黎音的质问在星辰之间回响,常征却无法回答。

“那你告诉我,变成活晶,融入这具身体的人,还活着吗?”

“活着,但只剩执念……”

常征低声回应,那声音仿佛来自无尽的远方:“他们以另一种形式存在,他们的意志与星辰同在,他们的选择,是对未来的执着。虽然身体已变,但内心深处,依旧是人类的一份子。”

“这还能算是人吗?”

黎音的笑声带着无奈,又似嘲讽:“不要自欺欺人了,这样的存在,根本不是人类。在被你吞入身体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死了。而你,常征,你在否认人类的存在!你现在的目标,究竟是拯救人类,还是为了实现你所谓的目标?按照身体的意志,走完这条失败的路?”

“我并未否认他们的牺牲,只是在这浩瀚宇宙中,我们必须找到新的生存之道。”

“你在说谎,常征,你真的还把自己当成一个人吗?还是说,你已经成了曾经你最讨厌的样子?与那些腐朽的远古家族一样。高高在上,俯视一切,认为自己的存在,比其他的人类更为高贵。”

常征沉默片刻,整个宇宙都随着他的沉默而变得寂静无声,不知过了多久,宏伟的宇宙之音才再度响起:“这是必然要走的路,你只看到了表面,黎音。他们化为活晶,融入我的身体中,每一个人都是组成身体的一部分,我并没有压迫他们,他们仍旧会活在自己的世界,这只是形式上的转变。他们的意识、记忆、情感,都深深地烙印在我的体内。我为他们赋予了新的使命,这是一种荣耀,而非毁灭。”

黎音轻轻一叹:“所以我才说,常征,你迷失了……”

说完这句话,她也懒得再与对方争辩,身体逐渐在星空中消散,只留下噩梦领域的破碎形态,如同通往高维世界的门径,将这场争论留在了无尽的宇宙深处。

下一秒,整个宇宙猛地震颤了一下,仿佛是灌满水的气球,再也无法承受更多的压力。

常征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有什么东西,正在闯进来!

他的意识都因那尊存在的到来而颤抖,那是来自上位者的威压,是一股凌驾于宇宙秩序之上的力量!

它无声地侵蚀着这片星空的宁静,将自己的混乱、邪恶的力量渗透进这个维度的每一寸角落。

“黎音,真的是我迷失了吗?那你所掌握的力量,又该如何解释?”

他不清楚黎家到底创造了什么,也不知道黎音究竟掌控了何种力量,可就他的感受而言,黎音的力量,绝对无法和秩序沾边!

而且为何这股力量会让宇宙本身产生共鸣?一个生态缸中诞生的力量,难道还能比肩神明不成?

除非那尊存在亲临,不然诞生自生态缸的黎音,绝无可能超越自己!

宇宙的震颤猛地加剧,常征感受到那股力量的逼近,无尽的混乱正重写宇宙的秩序,一切已知的法则似乎都在崩解,就好像陷入了一场梦,一场恐怖至极的噩梦,毫无逻辑,毫无理性!

常征的身躯开始散发出耀眼的光芒,星辰之力如同狂暴的海浪在他周围翻滚。

他要做的是将弥漫在意识宇宙中的法则收回,将那股入侵的力量抵御在外,不然随着混乱的加剧,很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而那股力量似乎也没有要将他彻底蚕食的意图,只是想要打开一扇门,将自己引导进这个宇宙。

就在这时,常征猛地抬头去!

却见上方的空间,不知为何,星辰似乎变得更加密集,光点充斥了整个视野,宛如亿万繁星被强大的引力所吸引,汇聚成一条璀璨的河流,在宇宙的深渊中流淌。

但这却不是让他最在意的点,因为从他的视角看去,一只无比庞大的眼眸出现在了宇宙之外!“那是什么?”

常征喃喃地说道,心中却对黎音刚才说的那番话有了一些领悟。

“躲在封闭的房间中……永远只能收回弱小和迷茫……”

没等他深入思考,意识宇宙就被撕开了一道巨大的裂缝!无尽的星光顺着裂缝倾泻而下,汇聚成一根无比巨大的手指,带着一股毁天灭地的威能,直指常征!

那根星光凝聚的手指仿佛承载了整个宇宙的重量,一切的法则在其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一指苍穹之重,一指混沌之初!

直至现在,他才完全理解黎音所说。

神……真的不会躲在自己的宇宙中,称王称霸……

这才是神明的力量,不可理解,超越所有的想象。

我错了。

他闭上眼睛,接受这股力量的洗礼,心中却没有恐惧,而是明悟。

轰——

意识宇宙再度震颤!但这一次却不是来自宇宙之外,而是来自它的主人,常征。

他正快速将宇宙收回体内,将所有掌握的法则融入自身,即使残躯根本无法承受如此庞大的力量,但他仍旧没有停止。

先前的自己,真的被残躯中的意志影响了,他们确实在害怕,害怕与神明的再次交锋,害怕死亡,害怕失去好不容易探索出的道路,害怕失去一切。

人类的思维本就是混乱的,一切符合逻辑的想法,在发散性思维的影响下,在漫长的时间尺度下,都会走向混乱。

更何况留在体内的,只剩人类的执念,那执念如同一副枷锁,紧紧束缚着常征,让他无法挣脱。

而现在,是真正做出改变的时候了……

仰头望向那不断下落的巨大手指,此刻常征的心中却无比清明。

我第一次找到这具身体,是在什么时候呢?

距今,有一百年了吧?

霍尔、赵景荣,我们三人在海边许下的誓言,至今还回荡在耳边。

为人类而战!为命运而战!

可是,你们不清楚对手究竟是谁,又怎么能和我背负同样的重量呢?

曾经,我们的力量即使是放在地球这片狭小的区域,都算不上强大,连守护一座小镇,都要付出血的代价。

我看着你们受伤,看着身边的同伴死去,无时无刻不在痛苦自己的弱小。

景荣,你在离开前,曾问过我很多次,我到底发现了什么?为何我会走上这样一条路?

但我从未将这件事告知你们,因为我知道,一旦被你们知晓我的计划,一定会阻止我。

我也知道,这条路或许并不平坦,也不是一条正确的路。

但我现在……已经没办法回头了!

宇宙之外的巨大的手指已经按下,无可阻挡地将一切毁灭殆尽!

冷漠、无情、不可逆转……

它就像是宇宙真正的法则,不带一丝情感,只遵循着自己的规律,平等地碾压一切。

无论是闪耀的星辰还是他这位意识宇宙的主宰,全都微不足道,如同蚂蚁,即使碾碎,也不会引起那巨大手指的任何注意。

常征的意识宇宙在那根手指的压迫下,如同脆弱的泡沫一般,开始出现裂痕。

他的身体也在这毁灭性的压迫下,逐渐分崩离析。

随着手指的碾过,一切化为虚无……

意识的宇宙正在消失,支撑它存在的力量已然消失不见,百年的努力化为泡影。

他的骄傲、他的坚持,在这一刻变得毫无意义。

真正的神明,仅仅用一根手指就戳破了他可笑的幻想……

轰——

意识宇宙终究还是彻底崩塌,恐怖的力量冲破一切束缚,卷起滔天海水,带起无尽狂风,席卷向全球的每一个角落。

就连各处惨烈的战场,也感受到了这股力量的冲击,无论是伪神还是完美掌控者,无论是眷族还是异常局战士,全都停下了战斗,震惊地望向力量爆发的中心。

谁都无法想象,那到底发生了什么。

即使相隔万里,仅仅是余波,都让心志不坚的伪神生出了逃跑的念头,眷族们更是惊恐地四处逃散,身后的废墟和烟雾成了他们唯一的背景。

只有完美掌控者能够察觉得出,这股力量,竟然无比熟悉,似在呼唤着他们的灵魂,唤醒他们内心深处最原始的渴望。

奉献自己,回归祂的怀抱……

曾经南极所处的位置上,海水轰然炸响!一道残破的身影猛地飞掠而出,它通体雪白,它遮天蔽日!带着它的决绝与执念,飞向人类的城市。

我确实走错了路,但现在,还没到绝望的时候!

只要让足够的人类来填补身体,只要将力量收回己身,打破束缚,登临全新的高度!即使是你,也未尝不能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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