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裴寂松开怀中的江绾卿,却并未松开她的手。
他低垂着眸子,声音变得低沉。
江绾卿见他这副可怜兮兮地样子,暗中勾起了唇角。
她在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其实并没有生气,而是好奇裴寂想做什么。
若是有关于她的事情,裴寂完全可以来问她本人,大费周章去玄天宗查,那就说明这件事他并不想让她知道。
知道裴寂不会伤害自己,她更好奇的还是裴寂。
江绾卿故意让自己的声音降了下来,问道:“你想做什么?”
“杀人。”
空气顿时凝固了一瞬。
这个答案确实是江绾卿没有猜到的。
“杀人?”
江绾卿眉头一皱,她想不出玄天宗有什么人是裴寂的仇人,也一时想不到裴寂为何会想杀玄天宗的人。
但他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只不过玄天宗最近似乎并未有人死亡,或是发生什么意外。
但很快她便想到了几个熟悉的人。
江绾卿有些震惊地看向裴寂,怎么可能会与他有关呢……
而此刻,江绾卿却实实在在地看到了裴寂潜藏在黑暗之下近乎疯狂的眼神。
“柳清欢,季怀瑾,路昭,还有归一,玄天宗所有有可能对你不利的人,我都不会放过。”
裴寂缓慢地抬起宽袖,丝绸之上的龙纹随着他的动作闪过寒光。冰冷的手指颤抖地抚过江绾卿的眉眼,像是在触摸稀世珍宝。
自从知道了江绾卿的处境,裴寂便开始暗中调查了所有可能会像司倾或邢无夜一样对江绾卿不利的人。
一个凡人想要杀仙,杀修为极高的玄天宗弟子听起来天方夜谭。
但是,对于裴寂来说却并非不可能实现之事。
再难做成的事,在裴寂这里不过是多燃了几盏烛灯罢了。
他说过只要他想,这世间便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
更何况那群人只不过是一群中看不中用的废物。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裴寂历经世事,从一个毫无根基的不受宠的皇子走到今天见惯了世态炎凉,也见惯了为了自己的欲望与利益不惜付出任何代价之人。
“邢无夜死后,我便让巫曜传了他的死讯到四海八荒。柳清欢没了司倾的庇护在上界找不出第二个像司倾那般护着她的人,所以一定会寻求别人的庇佑,而邢无夜已经死了。她能想到的下一个人便是季怀瑾。”
从上界回到了玄天宗,便等同于落到了九州,落到了裴寂的网里。
“彼时季怀瑾已经没了季家作为后盾,他自身难保又怎么可能护得住柳清欢。”
这时候无论是下毒,还是刺杀都变得简单了起来。
而对付季怀瑾的办法便更简单了,他本就背着死罪,即便他不管狱中的血亲,自己逃又能逃的到哪里去。
至于路昭。
他甚至都没有费多大的力气。
裴寂:“路昭贪心吞下归一长老的丹药,那便要承担其带来的后果。”
江绾卿:“胥娥新研制的毒?”
裴寂:“是。”
在他们三人重新聚到玄天宗起,他们便都入了死局。
便是躲过一劫,之后裴寂还有千千万万个办法让他们自己走向死路。
九州之主,只有一个。
九州是他手下的九州。
只要在九州之上,裴寂从未有办不到的事情。
九五之尊,运筹帷幄,此刻在裴寂的身上变得具象。
江绾卿忽然对面前的裴寂有了新的认识,“怪不得,前朝的官员都怕你。”
裴寂简直是幕后黑手的级别。
这种厉害的角色怎么可能就是简单的背景板炮灰呢,想不明白。
在江绾卿愣神的时候,裴寂修长的手指勾着江绾卿手腕上的同心结,贴到江绾卿的神印之上,感受着她脉搏的跳动。
“阿卿,那你会怕我吗?”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他的手在年少时便沾染了鲜血,仇人的,亲人的数都数不尽。
许多人都怕他,怕他喜怒无常,怕他凶狠残暴。
但是帝位之上,最忌心软仁慈。
从他下定决心要登上那个位置开始,他便从未想过一尘不染,也从未想过惺惺作态说自己是不得已而为之。
即便面对江绾卿,他也不避讳这些。
“阿卿,我从来不是一个好人,便是你觉得我心狠,我也改变不了。”
这便是他的本性。
但若是江绾卿厌弃了他,他该如何?
若是江绾卿要离开他,他该如何?
他要将她永远留在自己的身边吗?
或许这是他这辈子都无法做到的事情。
不是因为他没有任何办法。
阿卿心软,他可以用许多办法让她留下,而是他的心做不到。
他的心告诉自己不可以做任何伤害江绾卿的事。
“若是有朝一日,你厌了我,便将我……”
“裴寂。”
江绾卿瞬间出声,打断了裴寂想要说的话。
这台词,好像要下一秒就要走上一些狗血剧情的老路。
她觉得有必要让裴寂改变这胡思乱想的习惯。
但是见到裴寂低落的情绪与不肯松开的手……
算了,他会胡思乱想也是因为她的缘故。
“裴寂,我为什么要怕你,为什么会觉得你心狠?”她并非是不分青红皂白的人,“你做这一切是因为我,不过,现在不必再想那些事了。”
江绾卿已经拿到了两个“天命”,无论是突然消失踪迹的天道,还是其他角色都不足为惧。
她现在要对付的,只剩下一个被她搅乱的剧情。
当然现在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江绾卿:“踏云兽这么久不见到我该等着急了。”
某兽:呼呼呼!
已经偷偷将全部甜茶吞入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