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身着一袭嫩粉色衣裳,她看起来年岁不大,也就十六七岁的模样,是位尚未觉醒信香的小娘子。
然而那一脸的天真娇俏,乍看又有一点凶蛮,浑身全是小女儿家的骄纵。
但很奇怪,这份骄纵分明看起来很跋扈,可出人意料的,竟然并不怎么惹人讨厌。或许是因少女的眼神太清澈?
仿佛那只是一份真性情而已,而不是在无理撒泼。
而不远处,一名紫衣女子雍容华贵,她并未像旁的妻主那样挽出一个华美的发髻,而是以一顶紫金冠用来束发,乍一看飒爽潇洒,而那眉眼里也全是好笑之色。
“好了,本王也就这点乐趣了,你这念个不停,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家的管家婆来了。”
“母亲!!”梁悦柳气得直跺脚,真是为自家这个不省心的老母亲操碎了一颗心,
“前阵儿御医还说,您得戒酒。您也不看看,谁家娘子能像您这样?”
“整日三顿酒,天天喝,顿顿喝,有时兴致一来就连宵夜零嘴儿都得再来一壶酒,这酒大伤身您又不是不知道!”
况且人说酒色财气,而她家这位老母亲那真是沾了一个遍,
酒这方面不用多提,那就跟一个酒蒙子似的,都快泡在酒桶之中腌入味儿了,
至于那色,浑身沾满了脂粉香,但不得不说这家新开的醉情楼也还算不错,至少品味挺高雅的,
那些郎君们身上熏染的香气,不像旁的地方要么浓得呛鼻子,要么则是甜的腻得慌。
梁悦柳这么一想脸色稍霁,可甭管怎么说,这到底是一风月之地,据传前阵子还有一娘子因为沉迷这风月据传得上了脏病,她生怕自家老娘也跟那娘子似的。
“总之不准喝了,您跟我回家!还有你们几个,还不起开?”
她皱着眉看向那几个被梁湛芸左拥右抱的郎君,事实上那些人早就已心里发慌,早就想抢先退场了,奈何,这不是这逍遥亲王不让吗?
人家还没尽兴呢。
而梁湛芸也是直叹气,“你啊你,真是越长大越不像话了。”
可谁知梁悦柳反而翻了个白眼,“反正我一不承爵,二不掌家,一切自有岚姐顶着,我不像话就不像话,又没人会笑我。”
说完她就上手拉扯,丝毫不给她这个老母亲面子。
而显然这种事儿已经不是头一回了,梁湛芸唉声叹气着,到底是被她拽着起了身。
四周有不少酒客,一些小门小户出身的娘子只能溜须讨好一脸谄媚,而那些身份贵重的,则满是好笑地冲着梁湛芸打趣儿,
“亲王当真是个女儿奴,还是尽快回去吧,可莫要气坏了小郡主。”
而梁湛芸则是笑得无奈,“孩子越大越不服管教,反而还开始管上我了,让诸位见笑了。”
说罢,她又吩咐一声,示意今日请客,让人把今日的酒钱全都记在他账上,
而醉情楼这边的掌事娘子则负责送往迎来,她笑着把梁湛芸母女送上外面的马车,也是这个时候,余光一扫,不经意地瞄见了言卿,刹那之间那掌事娘子眼神一亮,
殿下!!
江孤昀手底下能人不少,奈何也有一大短板,那就是手中并无娘子可用。
而如今这位醉情楼的掌事娘子,其实是夜王府的一名死士暗卫,她只瞄一眼,便掩住眸中神色,仿佛根本没见过言卿,假装出一副不认识的模样。
可那梁湛芸本是已经上了马车,但也不知是不是察觉了什么,她那眉梢微微一挑,而后似笑非笑地瞧了瞧那掌事娘子,
主要是方才听见那人气息不稳,那本是稳定的呼吸突然停顿了一瞬,而后那心跳又漏跳了两拍儿。
这若换做旁人怕根本注意不到,甚至就算想要注意也没这份耳力,不过换成了这梁湛芸……
“哎呦,您怎么又喝上啦!这酒到底是谁藏在马车里的??”
梁悦柳上车时,就见梁湛芸斜倚在一旁,正小口小口地小酌,而梁湛芸则再度好笑,
“好了你,可别再念了,这哪里是酒啊?这可是我的命,”
真是有点不耐烦,她嗔了一眼凶巴巴的梁悦柳,而梁悦柳像是被她噎了一下,
“……喝喝喝,就知道喝!!算了我不管你了!反正回头伤了肠胃难受的人又不是我!!”
小姑娘气呼呼地一拧身子,居然背对着这位老母亲,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可梁湛芸眼底的笑意反而柔和了起来,只是她瞧着女儿的背影,思绪又有些恍惚,一时间仿佛想起了很多年前……
虽因居长居嫡,当年曾被立为皇太女,但她也并不是打一开始就是后来那样的脾性,人总是会变的,起初因宫闱争斗,磨炼出一副铁血手腕,因边疆不稳,敌国进犯,于是领兵打仗,也学来一身绝妙的武艺,
可后来先帝老而昏聩,年纪大了,就开始忌惮这些亲生子女,曾委以重任被寄予厚望的皇太女,也成了先帝的眼中钉,外加当时几个姐妹想争帝位,就这么一时不察,
她一身武功被废,也背上一些莫名其妙的罪名,就这么一朝跌落神坛,从那高高在上的位置坠落于泥泞之中。
等被流放之后,人在幽州四处全是眼线,为了活命只得演出一副情志消沉自甘堕落的模样……
而就这么慢慢熬着,一熬,便已是许多年。
梁湛芸又突地嗤笑一声,而后再次饮了一口酒。
酒很烈,正如那穿肠烈火,也像她心中腐蚀多年的剧毒。
…
这边的事情很快了结,亲王母女已经离去,而言卿和江虞羲站在一旁,他二人算是旁观了一个全场。
江虞羲的神色很平静,分明是亲生母子,可二人照了面,一个并未能认出,而另一个也没想上前相认。
言卿望了一眼亲王府那辆远去的马车,而后悄悄握住了江虞羲的手。
江虞羲怔住一下,而后也颇有些好笑:“妻主莫不是在担心我?”
“是又如何?”
“不如何,”
他又是一笑,却倾身而来,